扫码手机阅读

美人执扇清盈袖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56.5万

第三十九章 伏暗谋(2)

书名:美人执扇清盈袖 作者: 字数:2293 更新时间:2024-11-16 18:47:02

“听说皇上回来后,贵妃脱簪披发跪在乾仪宫门前请罪。跪了一宿呢。”银铃儿替我掌灯,又用小银剪子修剪了烛芯,“只是皇上不愿意见她。”

我拆下珠簪,散开长发:“也难为她了。孟家除了她父亲是尚书左仆射,从二品的身份。家中再无人为官,此外除了那些私产,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她母亲那两个侄女开的茶馆和诰封了的身份,好歹吃的皇粮。这下汤氏倒了,哪有不着急的。”

“那姑娘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只怕孟宜芙如今恨我入骨,我没办法再明哲保身了的。她父亲孟怀仲当初又和叶案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难保会放过白伯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也好给疏清扫清一部分障碍,让她的日子稍微好过些——说道底孟贵妃对她的身份清楚着呢,知道叶大人死之前和她父亲多有龃龉,若不是她一向谨小慎微,贵妃哪能容她到今天。”

“姑娘说的是。可是姑娘,若孟家确乎脱不了叶案的干系,咱们必定要以此为线索,牵扯出背后主谋——问题在于,咱们一介女流,如何掺和得了这些官场政事?到头来别是走成了死棋,把自己给输进去了。”她失望地敛眉。

“咱们女子不可以,那就用男子。”

“姑娘?”

“过几日我进宫。”

“姑娘还要去那儿么?那我和蕖姐姐告知一声。”

“不用。不过你和她说一声,让她明日戴上长帷帽带着茶品回白家见见她父亲。就说我屋里的那本《战国策》丢了页,让她带本新的回来。你这么跟她说,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宫里我倒是自己去为好。”

“好。”

翌日清晨,翌日未过五更,我推枕而起。轻叩开白蕖的房门,见她还在酣眠。睡容憔悴,眉间微皱,双手仍然死死攥住胸前盖着的的锦衾,睡得很不安稳。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将体内所存的花灵托到她身上,才悄然而出。丫头跟着我吃了太多苦,这一回不要再为我所累,沾染上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又探至马厩,悄无声息牵出清鸣。它很通灵性,见我谨慎小心不发一言,便知是出了事儿,听话地一声不吭。

时候还早,天色朦胧。梨花巷上冷清稀疏。唯有一些早点铺子的小贩早已起身,碌碌忙活着各色菜点。又是揉面又是调料,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做打算。我驱马小步踏至襄王府。便有小厮替我开了府门,将清鸣马牵进后头的马棚。我提襟踱步而入,府中的丫鬟早开始了忙里忙外,见了我,忙放下手中的活,规矩地行了一礼。

我原以为恁早的时候,白芍还未起身,遂轻手轻脚进了葳蕤居。巧的是,她已立于团簇绣彩屏风前,就着朝烟和夕岚的手洗漱更衣。我笑着推开屏风:“原以为王妃娘娘有孕在身,贪睡些也是有的。谁承想才五更,就急着起身浣洗了,这可是要到哪儿去?”

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见了我变得红润些许,忙向我招手笑,巧笑倩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吩咐朝烟夕岚捧着水壶下去,过来拉我的袖子。“昨晚被腹中这小皮猴子倒腾了一夜,没睡安稳。这才醒得早了。你呢?这才刚过五更呢,平日里你这时候才起的。”

“这才好呢,可见娃娃健康得很,到时候生下来一定是个调皮捣蛋不安生的主儿。”我玩笑几句,方才郑重敛容,“芍姐姐,今日我来,除了看看你和孩子安好外,有个主意必须和你说说。”

她见我不复浅笑,便知出了事,有些不大安稳地咬了咬唇:“你说吧,出什么事儿啦?”

“芍姐姐,蕖儿现在身份尴尬,对外说是我南陵舒家的嫡女,我的亲妹妹,无人敢小瞧了去。可到底是白家的骨血,白伯父当然不希望女儿背负上舒氏的名号苟活。她和疏清不一样,疏清身在后宫,身不由己。我很抱歉——这么做本不是我的初衷,所以我——”

“云意,又说这话!父亲知道你为蕖儿打算了恁多,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事儿而难过。蕖儿现在一切安好,都是你护着她,照顾着她。你这么说,也不怕叫我伤心。”

“芍姐姐,蕖儿现在安好,可以后却未必。”

她眸中疑色渐深:“可是为了前几日上贡的事儿?”

“是。”

“又怎么会?汤氏倒台,皇上又晋了你为从三品,这、这可有什么不妥?”

“芍姐姐,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可别吓我。”

“姐姐,下月你的生辰到了,还求皇后娘娘做主,让舒氏云霏做你的义妹,入住襄王府。从此服侍你的身孕,直到王爷归来吧。”

舒云霏,白蕖,两个截然不同的称谓之间,其实也没有隔着一道鸿沟。

她愣愣地看我,仿佛是觉得不可思议般,眼眸中有分明的惧色。“云意……”

“姐姐好生养胎就好,其他不必管了。”我轻轻下拜,“云意告退。”我转首步出葳蕤居,继而跨出襄王府的大门。牵来清鸣,纵马狂奔回清雅堂。悄悄溜进了里屋,装作还在睡梦中。

我听见谁悄悄拉开我的房门。是一个熟悉的女声:“蕖姐姐,我就说姐姐睡得好好的嘛。你昨晚也没安睡好,还是快回去歇着吧,我来看着姐姐好了。”

另一显年长些的少女声音道:“……我总有些不放心姐姐。”

“蕖姐姐,姐姐还没醒呢,咱们先回去吧。”

“也好。”

两个少女的声色由重减轻,脚步声亦开始远去,逐渐消失不闻。

……

我装着才晨起的样子,整理了妆容——或许,只有精致描摹的完美皮囊才能掩盖里子的破落不堪吧。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海棠对红妆。我妆给谁看呢?自然不是笑侃佳人不如花窈窕的郎君。

我寻思着再过八九日就是芍姐姐生辰,一大早漫步着去了牡丹街。

这儿不比棋盘街物什廉价,往来者良莠不齐。东西都是上好的。尤其香梅轩的绢花和翰墨馆的纸墨笔砚,都是我和白蕖平日里最爱来挑选赏玩的。

我不愿意拿一些珠宝古玩,胭脂水粉的敷衍她,只是向店家要了些细竹篾,花绒之类的,回了堂好做我在天界最为擅长的攒花。去岁替白蕖做的攒花枝镯子已经旧了,顺道也可替她再做一个。

我忧心忡忡地回了清雅堂,就此在编织的日子里既期待又恐惧地等待着芍姐姐生辰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