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松叶城后苏愿才发现，这里的区域划分与绿湖河岸完全不同。

绿湖河岸总体来说分为“军事区”、“种植区”以及“居住区”三个地界。

军事区位于基地北面的城门周围，绿湖河岸大半的异能力者常年待在此处，抵御随时可能来袭的异种。

南方因为有横跨了基地内外的朝阳湖存在，向来少有异种出没，是以并没有常驻的卫队，只在固定时间巡逻周边，以免出现意外状况。

临近朝阳湖的是“居住区”，也是绿湖河岸三大区域中占地面积最广的一个区。

形貌相似的二层小楼呈现出标准的圆形，以陆庄贤曾经的住处为中心，向四周散开，以供基地内近三万人居住。

夹在两大区域中间的是种植区……当然，也包含了养殖区。由于贫瘠的土地以及匮乏的灌溉用水，种植区的规模甚至可以算得上狭小，且物种十分单一，除了小麦、玉米，连白菜之类的蔬菜都很少见。

养殖区就更可怜了，只有不到一百头山羊，以及少许鸡、鸭等家禽。

苏愿本以为绿湖河岸的条件已经十分艰苦了，却没想到，没有最穷只有更穷……松叶城的基地建设之差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

不同于绿湖河岸将战力最强的军事区放在最危险的城门处，松叶城这边，城墙周围宽约有两三千米的环形区域内，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帐篷。

苏愿从直通基地中央的主干道经过时，也看到过许多人从帐篷中走进钻出，只是这些人大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容色苍白……看着像是食不果腹的流民一般。

偶尔有几个精神面貌好一点的也具是行色匆匆，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急迫。

她甚至还看到有人直接在帐篷外大打出手。

原本只是两个人，短短半分钟过去就变成了十数人、几十人之间的斗殴。苏愿紧皱眉头，观察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却没有任何想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哪怕她身边就站着一位松叶城的高层也一样。

毕竟各地有各地的习俗。

松叶城的那位负责人能培养出俞梓萱这种角色，显然也是有手段的，在他的治下，不太可能出现这种规模的无意义斗殴。

俞梓萱的视而不见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想法。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苏愿看着参与混战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很快，战斗中心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俞梓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算是我们松叶城特有的一种选拔吧。”

“……选拔？通过打群架？”苏愿更加好奇了。

许是长时间的饥饿导致的体质大幅度下降，此次参与斗殴的众人往往被砸一拳、踢一脚，倒下后就再难站起来了。唯有其中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满脸青紫，却始终屹立不倒。

出神间，苏愿好像听到俞梓萱叹了口气，但仔细回忆时又不太确定了。

“这些都是从各地投奔而来的流浪者。松叶城常年人手不足，无法派遣专人来挑选有潜力的种子进入训练场，所以……”

俞梓萱停顿了一下，“所以，管理组那边会默许，甚至暗中鼓励流浪者之间的争斗，以此来甄选下一批进入训练场的人员。”

苏愿看着那些倒下后就再没站起来的流浪者，看着他们有的还在挣扎着翻滚、抽搐，有的却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宛如死尸了。

“……这样会死人的吧？”她如此说道。

此时，这一场争斗已然结束，并决出了最后的胜利者，正是之前那个倔强的少年。

不知从哪处，突然走出一位穿着白色上衣、淡蓝长裙的高挑女人。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少年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少年立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理论上来说，这种点到为止的争斗并不会导致死亡。”俞梓萱同样注视着这场决斗的胜者，语气平静。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许是饥饿，或许是伤口发炎，又找不到药物，每次参与‘选拔’的人都会死去半数甚至更多。”

“不过……就算他们没有因此而死，也大多只能依靠每日的一点免费食物苟延残喘。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情况只会越来越差……最后同样会走向死亡。”

“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早两天、晚两天的区别而已。”

听着俞梓萱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即便苏愿向来觉得自己铁石心肠，除了自身以外从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此时的心中也不免升起一阵悲凉。

她面上不显，只轻声说道：“很残酷。”

俞梓萱不做评价：“这次的选拔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走吧。”

……

再往松叶城内部行进，人们的住处总算比帐篷正规了许多，但形制各异、分部杂乱，明显缺乏规划。

这里的人虽然不像“帐篷区”里的那样面黄肌瘦，但也十分孱弱，且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浓郁至极的疲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上穿行。

“这是普通居民生活的地方。”俞梓萱随口解释道，“再往前就是军队以及异能力者的住处了。”

苏愿默然点头。

又走了十分钟左右，眼前的建筑总算规整起来。

甫一踏入这片区域，就有一个穿着淡蓝制服的青年迎了上来，原本严肃的表情在看到俞梓萱时，立即换成了惊喜：“俞队？您回来了？”

俞梓萱“嗯”了一声：“楚先生在吗？”

“楚先生正在乐雅楼呢，就在三楼最常用的那个办公室，您知道的。”青年笑着，看向苏愿，“俞队，这位是……”

“她是绿湖河岸的……”俞梓萱突然卡住，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苏愿的身份。

苏愿笑得自然大方：“我叫苏愿，是陆先生……陆庄贤先生的朋友。”

“陆庄贤先生？”青年的眼睛一亮，“请跟我来……俞队，我去给这位苏小姐安排住处？”

“安排在我周围就好。”

青年怔了下，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是陆庄贤的朋友，那肯定是安排在他旁边。但他也不会反驳俞梓萱的命令：“好的俞队。”

苏愿一语不发，跟着俞梓萱走到一幢黑色建筑楼下，沿着楼梯来到三楼。

站在一间办公室前，俞梓萱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