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生疾看着林莱的脸色，似乎希望从这位第一天仙的脸上看到一丝犹豫。

然而，什么都没有。不管林莱飞影给出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没办法从这位的表现上寻找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什么时候死的？为何而死？葬在何处？”

生疾问话的语速渐渐加快，言语中对于林莱的敬畏也一点点的褪去，等到葬在何处这一问，已经是声色俱厉，高声怒喝。

对于林莱这样的人来说，如此的表现可称不敬。就算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以双方之身份，生疾居然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简直是荒谬。

海魔和人类是死敌不假，但族群最高层之间的仇恨冲动极少，真正的战争驱动永远只是利益的分割，私人感情只能克制，不能放肆。

今日的生疾，一点都没有西方王将割据一方的老谋深算，反而是更像是个一往无前的少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声嘶力竭，用尽力气。

可他难道不明白，在族群碰撞之中，感情投入越多，输的也就越惨？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事，远比利益来的更重要。

林莱飞影就比他更加成熟，也更加沉稳，哪怕是被一个灵仙当面呵斥，也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波动。除了神识依然在大阵上翻滚寻找着破绽，灵隐宗主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真想知道？”

“请赐教！”

“百年前死的，死在灵隐门人手下，死无葬身之地，答案你可满意？”

“不可能！”

谋划了百年的计划，终于走到了图穷匕见的最后一步，只要控制住了朱瀚峰演武场，以灵隐断代为威胁，难道不能救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内门弟子吗？

生疾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所有的策略都精准地执行到位了，可是故人居然已经去世百年……

百年……百年？

生疾豁然抬头，眼中有血色的泪珠流淌下来。

“你说他死去百年……莫非是百年前，我……”

林莱飞影点点头。

“百年前，凌天峰俘虏了西方王将生疾之分身，林明恒身为凌天峰核心内门弟子，却私下放走了这位分身。私通海魔异族之罪，你可知其中分量？”

“他……他是因我而死？”

生疾倒退了两步，在他心中实在是难以相信。百年前林明恒与他朝夕相处两年，两人都是坚定的反战主义者，虽然一为俘虏一为凌天峰核心弟子，但详谈之下，均将对方引为知己……

可明明是放走了一名分身……为何……为何会如此？事情为何败露？

林莱飞影淡淡地看着生疾的神色变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生疾王将，看来本座并未猜错，当年那位并不是你的分身，恐怕就是你的本体对吧？就算你是分身系功法的大宗师，也不可能让分身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道心……所以，当年你是因故修为暴跌，不慎被擒获，所以伪装成了分身？”

生疾消化着自己的情绪，虽然一瞬间的暴怒让他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但他毕竟是西方王将，统领着麾下百亿海魔的一方霸主，就凭林莱飞影几句话，想激怒他可以，但想彻底地动摇他，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

“不错，所以林莱门主到底想说什么，你该知道，林明恒已死，此事就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既然我来了，自然不会空跑一趟。”

生疾仰望着巨大的黑色气柱，有些讽刺地笑道。

“我没想到，灵隐偌大的名气，当年的小梅十三仙何等威风凛凛，没想到如今却是不堪如是，居然被我一个灵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进来，嘿嘿，第一宗门……第一宗门，哈哈哈。”

“不准备谈了？”

“还谈个P。”

生疾的气息瞬间暴涨，化气灵仙狂暴的仙气在魔强休灵阵中纵横来去，已经有修为低的弟子承受不住，只是被黑色的罡风扫到，便惨叫着当场兵解，魂飞魄散。

同季子和陆天寒同时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势，在生疾狂暴的气息中勉强将大部分的弟子护在当众……只是，这两位不仅身受重伤，境界也是远远不如，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既然林师兄已死，你灵隐这一代弟子，就给他陪葬吧！”

生疾一声怒吼，一阵紫色的云彩从他的体内分离了开来，那是庞大而精锐的纯粹精神力。

比起石筑那种半吊子水准，这化气灵仙的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下方仰头围观的众弟子直视看了那紫云一眼，立刻就有人抓住自己的脑袋，啊啊啊惨叫了起来，不过是转瞬间惨叫戛然而止，数十名道心不稳的弟子当场脑壳炸裂，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惨烈的现场夹杂着胆小女修惊恐的呼号，朱瀚峰上如同人间炼狱。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看向了半空中那个俊俏的身影。

那是林莱飞影，传说中天下无敌的天仙之王，可此刻，备受期待的林莱门主却被大阵死死地挡在外面。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魔强休灵阵当年困死了小梅十三仙，如今面对着天下无敌的林莱飞影，居然也能让对方束手无策。

屠杀一触即发，林莱的表情却依然冷漠，甚至轻笑了起来。

“我逗你的。”

生疾：？？？

“林师兄没死，虽然活的不太好，但勉强还撑得住。”

生疾简直要疯了，看了看朱瀚峰上的血流成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场合是逗着玩的时候吗？难道灵隐弟子的命真的不是命？林莱飞影随口说笑，就是数十条人命烟消云散。

哪怕是如生疾这般在人类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如今看着林莱飞影清秀俊俏的脸庞，都忍不住心中发麻。

这个人，他好像真的不太在乎别人的生命，哪怕是自家门派的弟子也一样。

“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林师兄到底……是死是活？！”

“那就得看你怎么想了。”

林莱飞影敲着拂尘，神情依旧清冷。

“你想让他活他就活，你想让他死，他便死……你会怎么选择呢？”

生疾简直要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他就算把刹车踩断了都没想到，林莱飞影会说出这样的言论。

难道不是自己掌握了灵隐新一代弟子的性命吗？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好整以暇，甚至还拿林明恒的性命来威胁我？

“你……”

生疾本就狰狞的脸庞显得更加可怖，嘴中的獠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某位王将差点咬断牙齿的声音。

“你真的不怕，我把这些灵隐弟子全部杀光吗？”

林莱飞影轻笑了一声。

“不过是数百名玄灵内丹弟子，如果我说牺牲十万普通海魔就能取我自己的性命，生疾王将你愿意吗？”

生疾愣住了。

并非是因为林莱飞影的话有多出格，反而他的提议太让人心动了，也太符合海魔的利益。

生疾认真地思考着，发现自己真的很愿意。

林莱飞影没有疯，只是他再冷漠地计算着得失，这样的天下第一，到底会多么可怕？

生疾不知道，因为林莱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所以呢？生疾王将？”

林莱的神识在魔强休灵阵中来回搅拌着，居然让阵法有了震荡的趋势。

“是臣服于我，还是杀光灵隐入门弟子，然后……”

“即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