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南回到家，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开门的手一顿，爸爸又喝醉了。于是她打算过一会儿再进去。

雪越下越大了，铺在那一层被人踩化的污水上面。

叶以南站在屋檐下。即使是冬季校服于现在而言也未免有些单薄了，她却像不怕冷一样，伸手去接外面的雪花，没一会儿，小小薄薄的雪花就已经接满了一捧，叶以南尝了一口，冰冰凉凉，没有什么味道，然后她将它捏成一个小球，扔了出去。也许是因为太无聊，于是她开始重复这几个动作，接雪花，捏小球，扔出去，乐此不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平歇下来，叶以南拿出钥匙进门，看见叶父躺在沙发上，身边是几个孤零零的酒瓶子。她去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关门，上锁。随后从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相机，过时的款式，而且还有些许破损，但是却是她的珍宝，她翻看着里面的照片，目光久久停留在一张模糊的女人背影的图片上。

爸爸曾经告诉过她，妈妈是一位摄影师，很漂亮的摄影师。

看了一会儿她又将相机重新锁进抽屉里，然后脱掉鞋子和衣服，钻进被窝里，被子的凉得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摸了摸胸口，还是有些疼，暗忖，那些个混混下手还挺重。不去理会疼痛，她渐渐进入梦境。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以南，你要吃点东西吗？”带着些许愧疚的声音传来。

是爸爸。

叶以南摇头，然后想起来他不能看见，便答道，“我不饿”。

门外一阵沉默，然后叶父又说，“我蒸了馒头和玉米，放到桌子上，你要是饿了，就起来吃”。

叶以南说，“知道了”，然后又继续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门外充斥着打牌的吵闹声。

居然出汗了，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她想去洗澡，可是门外是一群父亲的狐朋狗友，无所事事的油腻中年男人，嘴巴里黄段子不带重复的，叶以南十分抵触。可是又实在难受得紧，于是里里外外的衣服她全部都拿好，一件不落。

她进到浴室里，又拿一个帘子将门缝全部挡好。

一般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在家里有人打牌的时候洗澡。

前些年夏天的时候，她刚脱掉外衣，就发现门外有人在偷看，他还狡辩自己是来上厕所，不知道里面有人。她气急，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揍了他一顿，把他打进了医院，两只眼睛都差点瞎掉了。出了这种事，他自然不敢声张，又不甘心憋着，于是明里暗里找一帮混混骚扰她，但是都被她打回去了。不过从那之后，父亲就很少在家里打牌了。

叶以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打牌的人都散了，馒头和玉米放在桌子上腾腾的冒着热气，父亲房间的灯亮着。

叶以南拿了一根玉米。

回到房间，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六点钟了，再过一个小时她就得去学校了，于是也不睡了，拿出画本开始画画。

爸爸总说她像妈妈，对于艺术，无师自通。

想念着妈妈的爸爸是个好爸爸，从前还会给她讲故事，关于妈妈的故事，也许是回忆干枯了，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爸爸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沉浸于某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等叶以南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这意味着她又要迟到了。她不慌不忙的收拾好书包，出发去学校。

不过不巧，今天碰到了年级主任查楼。

“陈老师，这个叶什么南的，是你班上的学生吧？这都这个月第几次迟到了，啊，你说，这个学生该怎么处置？”

“这下雪天，偶尔迟到也正常的吧”

“你说什么？正常？那为什么别人不迟到，就她迟到？还一迟到就是半节课？我告诉你，这是态度问题，态度不端正，没有想学习的心思......”

叶以南想笑，讲来讲去一样的，她都会背了。

肖主任见她低着头，不争辩，“认错态度”良好，于是金口一开，说道，“你今天就留下来打扫卫生吧”，然后大步向前走，抓着机会去逮那些“漠视校训”的不良学生。

“叶以南，听见了？肖主任叫你干什么？”

“打扫卫生”

“行，以后不准迟到听到了吗？”

“我尽量”

陈老师一哽，拿这个“问题学生”有些没办法，“行了，你进去吧，下午记得留下来打扫卫生”。

叶以南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趴下就睡，忽略数学老师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大家欢迎新同学”

叶以南迷糊之间听到了这几个字，又察觉到身旁有人走进，猛地睁开眼睛，前桌以为她不喜人靠近，怕她太激动误伤了帅哥，解释道，“这是新来的同学，因为没别的位置了，所以老师安排他和你坐一桌”。

叶以南转过头，面对窗外，继续睡。

是昨天那个男生。

苏衍之是真的惊喜，没想到真的又遇见了她。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怕吵醒了她，然后又跑掉。

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教室里人几乎都走光了。苏衍之纳闷，为什么她还没有醒，想偷偷戳她一下，却没想到她正好这个时候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空气静谧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苏衍之，你还记得我吗？”他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

“不记得”，十分淡漠的语调。

“就是昨天晚上，在巷子里被你救了的那个人”

“没印象”，苏衍之有些怀疑，可是看她冷淡的模样又不像作假。见她走出去，赶紧叫住她，“诶，你带我去食堂吧，我不知道路”。

苏衍之打算一直跟着她，直到她愿意主动开口跟他讲话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