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缘一愣，没想到只是无意的动作却打击到了一个孩子，便要起身道歉。

希宁直接把他拉住，随意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针对嫣儿，更不是针对我，你只是不想见人。因为你以前太优秀了，突然变得平庸，甚至连平庸都不如，所以你不想见任何人。因为，你感到无颜见他人！”

“姑姑。”加缘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他没有想到，这个据说在父辈中最爱胡闹、最无法无天的表姑，竟然把他的想法看得如此清楚。

“这两年来我一直后悔，如果不是我当初给你指了出外散心这条路，或许你根本就找不到逃避的方法，或许你就会一点点接受不再是天才的事实，或许你就会找到其它的出路，而不是一直坚持、一直逃避、一直熬！”说到这，希宁闭上了双眼，嘴角流露出哀伤的弧度。

加缘咬了咬嘴唇，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执着与坚持，竟然让表姑如此痛心，如此后悔。其实他的选择和表姑没有什么关系。出外游历又不是什么极为高明的主意，他早就已经想到，只不过恰巧在第三次凝聚气旋失败后开始实施罢了。

“姑姑，我现在已经……”加缘急道，他的天赋已经恢复了，以前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又何必再为此伤心后悔呢？

“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还提它做什么呢？”希宁也是睁开双眼，欣慰地笑道：“缘儿现在又是那个帝国第一天才了，我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唔，都是姑姑关心缘儿。”加缘虽然感觉“帝国第一天才”这个帽子有些重，但看对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也就没有反驳。

希宁笑着点了点头：“姑姑自然是关心缘儿了。”或许是打开了话匣子，希宁又继续说道：“但其实也有其它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姑姑的修行天赋很差吧。”

“额。”加缘一愣，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加钰琴在怀孕时受到惊吓，导致肚子里的孩子未能足月。虽然经过多方调理，孩子顺利长大成人，但体质仍然较弱，天赋也是较差。而那个孩子便是坐在他对面的米特尔希宁。

“我出生时，因为你姑爷爷和姑奶奶的原因，在家族内地位很高。一起玩耍的兄弟姐妹们都很少忤逆我，即使偶尔有嘲笑我天赋差的，过不了几天也会主动向我道歉。但是我并不开心。

我不明白，明明我是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不论是习字、背书，还是那些练气的动作，我都学得最快，但我的斗之气就是增长得最慢。

看着那些比我笨得多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一个地将我超越，我觉得命运在戏弄我。既然它要让我当个废物，那为何要让我比别人学得更快呢？让我从一开始就是个笨蛋也好啊，何必要用这种反差来折磨我呢？

我坚持努力了十多年，终于有一日，我受不了了。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我便当个顺从的废物吧。于是，我便再也不练气了。”

希宁说着自己的经历，语气很是平缓，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但加缘却从中听到了疑惑，听到了反抗，听到了不甘，最后听到了妥协。之所以听到这么多的内容，不是因为他多么聪慧，而是这些情绪他通通有过。虽然他和表姑两人，一个是天才，一个是废柴，但那内心的变化，却是极其的相似。

加缘想开口劝说，但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他知道，对于处在不幸之中的人来说，任何的劝解都是废话，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而且，或许姑姑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吧。

“我不再努力练气，我开始当一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每天带着一群下人们肆意欺压那些小家族的所谓天才。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姑父。”说道这里，希宁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姑父他，总之，他没有嫌弃我四处胡闹，更没有嫌弃我天赋低劣，我们便走到了一起。在他的鼓励之下，我又继续慢慢地练气，身体也稍稍好了一些。后来，我们就有了嫣儿。

有了你姑父和嫣儿，我知道，其实命运待我不薄。虽然我大概只能有嫣儿这么一个孩子，但她很优秀，也很懂事，我知足了。”说道这，希宁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和对未来的美好希冀。

加缘点点头。表姑因为体质较差，很难怀孕，如今年过四十，却只有纳兰嫣然这一个女儿。不过这个女儿确实相当优秀，能够寄托她所有的希望。

“你看看我，刚刚还说不说了，却又说了这么多。你肯定听烦了吧。”希宁似乎反应了过来，竟然当着一个晚辈，描述自己几十年的心路历程，不由得面露红晕。

加缘淡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姑姑能把人生经验告诉缘儿，正是对缘儿的关爱呀。”

“嘻嘻，缘儿就是会说话。”希宁微微一笑：“来，看看姑姑给你准备了什么。”说着，便从纳戒中取出了数个卷轴。

加缘感到有些滑稽，“看来姑姑是和姑奶奶学的，也想送我一些礼物。不过看这数量，估计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心中想着，随手便拿起一个卷轴。

打开卷轴一看，加缘的双眼瞬间瞪大，随即放下这个卷轴，又拿起了另一个卷轴……

“这，这也太过了吧。”快速地将这些卷轴翻看一遍，加缘惊讶地看向希宁。九卷玄阶高级斗技，这也太过了，但也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当然不可能都给你了。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需要哪些斗技，你挑几个合适的就是了。”希宁没有在意加缘的惊讶，笑着解释道。

加缘点点头，再次拿起一卷斗技，仔细地翻看起来。

在希宁看来，他在做选择，选择最需要的斗技。

但她错了，加缘是在思考，思考如何才能真正地帮助到纳兰嫣然。

没错，希宁之所以和加缘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他能出手，帮助纳兰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