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偶有行人，即使如此，甄稳也绝不多做停留。

“我带你去见文书展。”甄稳不再提陈峰被抓事情。

开出一段路程，席秀珍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峰怎么营救？”

“暂时不救。”

“为什么？”席秀珍追问。

“我得需要个理由，或某种事件，无故去施救，76号上下没有傻子。”

席秀珍微微长叹口气，这些她都已经想到。

不论组织还是军统，派人做地下工作，都不会派个迟钝发傻的人。席秀珍只不过是没有经验，但不缺乏聪明机警。

甄稳如此说，她不再多问陈峰的事情。

“你让我接周思鸣的钱是什么意思？”

“这是投资，现在没有，说不定哪天就会有用。”

“你经常投资？最得意的投资是什么？”

“军犬。它使我获益非浅。”

文书展还躺在床上，见一个俊美女孩随甄稳进来，猜出是新派来的联络员，只是没有想到如此年轻。

甄稳习惯性看看表，说：“十五分钟时间，只能少不能多。”

甄稳分别介绍文书展和席秀珍。

席秀珍趁这时间给文书展重新换上药，甄稳见他气色不错，明显好于几天前。

“席秀珍同志，在陈峰救出来之前暂时不要露面。”甄稳说道。

“你怕他叛变？”

甄稳也不否认：“只是预防。”

席秀珍胸有成竹：“你尽管放心，他的父母都死于日本飞机轰炸之下。而且他有信仰，根本不会投降敌人。”

“如此最好，我会尽快想办法救人。只是救出来之后，他已不适合明面工作。”

文书展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怎么那么巧就和车撞上了呢？”

席秀珍口气带着忧郁：“许是天意吧。”

换完药十五分钟也快到了，甄稳看着表说：“今天就到这里，我送你回去。”

席秀珍洗洗手，不解的问：“为何如此准时？这里如此偏僻，多一分钟两分钟不会有事吧？”

她只是随口说说，已经穿好衣服随时可走。

文书展笑笑：“话虽然这么说，时间短没有坏处，再说，到了十五分钟，那个二宝就要过来了。”

席秀珍随着甄稳出去有些不信，磨磨蹭蹭跟在身后。

“你是想验证一下二宝的时间观？”甄稳问。

席秀珍脸色微红点点头。

甄稳正色道：“女孩子都好奇，但好奇并不好。二宝鲁莽容易出差错，所以，我从来没有试过。”

席秀珍快走几步和甄稳并排：“我还是不信，看他在车里那么安静，怎么会鲁莽？”

甄稳道：“你不了解他，我一刻也不敢和他分开，就是怕他出错。”

两人回到车上，席秀珍打量憨二宝，却见他一直盯着手表，直到甄稳坐在车里，他才把手放下。

二宝给人的感觉有些愣头愣脑，席秀珍不明白甄稳为什么带着这样的人在身边？难道甄稳不怕消息被他听到？

甄稳开动车，驶向李记烤鸡店。他来这里，一是烤鸡真的好吃，另一个原因是他此前经常买烤鸡，若是长时间不买李士群必然会感到奇怪。

车停下，二宝下车去排队。

“你会发报？”甄稳问。

席秀珍点点头：“会，可惜了电台。”

“有失有得没什么可惜，特高课又新增了新型电台，功率更大，覆盖面更广。淘汰下来的电台会配给76号，我会想办法弄出一台。”

“恐怕不太容易吧？76号几个部门，不知道你属于哪一个？”

“好几个，我属于三个部门。”

“三个？”席秀珍追问。

“是，行动、电讯、督察，督察归属特高课直接管辖，我只是挂名。”

即使挂名，席秀珍也是惊讶不已。她不知道甄稳的经历，甚至不知道他还兼任军统的卧底。

“那个周思鸣我是见还是不见？”

甄稳思索片刻：“不见。”

以甄稳对周思鸣的了解，他会满上海寻找席秀珍。而且有可能动用和吴四的关系，因为公共租界之外，周思鸣的权利极微。

此刻，76号截获了重庆发来的密电，破译出来是“全力营救，不惜代价。”

李士群下午离开的特高课，看到这封密电，又驱车到了特高课。

佐藤依旧没有休息，还在屋里明亮的灯光下和岩田谈话。见李士群到来，岩田告辞走了。

“佐藤课长，最新截获的密电，是重庆发到上海的。电台总是在移动之中，数次都不在同一地点，且发报时间极短，一直没有抓到。您看，这是内容。”

李士群把电文放到桌上，佐藤看完问：“虽然关押了很多军统人员，但其前并没有营救的电文。刚抓到一个曲震海，这种电文就出现了。一切指向，都是在营救他。”

“是，此人看来很重要。否则，军统不会短时间内发来两次营救指示。”

佐藤点点头：“曲震海已深受刑伤，但至今未说一句有用信息。我本要除掉他，看来暂时还得留下他。”

李士群皱眉：“又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既然他如此重要，军统必然派人来营救，如此再抓几个同党，或许能得到一些消息？”

佐藤正是这个意思，他抓起电话打到大牢。

“停止对曲震海动刑，命今井把他送到同济医院单独救治。另派宪兵把守，再派便衣在周围抓捕可疑人员。我会命76号协同防护，现在执行。”

放下电话，佐藤叮嘱道：“李主任，你命人乔装在医院四周盯住，有可疑人员先抓起来。另外，夜间我会撤下宪兵，留你们单独看守。一个伤残的人，不会让他跑了吧？”

“不会，绝对不会。”

“记住，他若想跑，立刻击毙。”

“是”李士群急忙回去布置。

佐藤所以不晚上也安置宪兵，主要精力在医院外围，等那些营救者。

对曲震海，他已不报有任何幻想。

夜晚是营救的好时机，佐藤这点非常明白，因此他加上最后一句，他若想跑，立刻击毙。

佐藤相信76号看守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何况给了他们底线，跑就射杀。

守护当然是行动处的任务，吴四撇着大嘴在医院走廊训话。

“都瞪着点眼睛，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靠近者警告无效，给我毙了。姓曲的要是逃跑，也给我毙了。看守不瞪大眼睛的同样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