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说罢，管家便转身磕磕绊绊搬了个木质梯子走了进来。

梯子不是很高，倒像是特意为了这小家伙上房揭瓦准备的。

看着高度刚好小少爷爬上去能够得到天花板。

管家拿着梯子，油灯就没法拿了，只能交给了少爷。

可我看着这小家伙逐渐伸向火苗的手指，眉眼缓缓皱了起来。

管家走到中间，将梯子挪了挪，摆好方向，继而便转身看到了这幅场面。

“少爷！！！”

管家沉声一声怒吼，委实吓到了少爷。

少爷浑身一颤，油灯瞬间砸在地上。

灯油洒在地上，火苗顺着灯油的方向即刻朝前燃烧。

火舌瞬间向前，少爷转身满眼呆滞的望着管家。

“你，我，这……”管家没多说，即刻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泼了上去。

幸好灯油不是很多，加上灯罩的缓冲，灯油没有碰到木质衣柜。

所以一切都还算是安好，火舌逐渐被扑灭，地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像是在一块的褐色的肌肤上烫下的疤痕。

虽是不长，倒也极为显眼。

油灯被弄坏，少爷转身管家满眼都是委屈。

五官紧紧凑在一起，眼眶之中溢满了泪花。

像是只要管家敢说一个批评的字，他眼里的泪花就要汹涌而出。

管家没法子，只能打开旁边的灯。

“啪——”

灯被打开，少爷这才收回委屈，但还是嘟嘟囔囔说道：“你看，早点打开灯不就好了？非要偷偷摸摸的，差点把屋子烧了！！”

管家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恭敬的躬身弯腰。

“是，少爷，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看的出来管家是在给少爷找台阶下，少爷当即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兴奋。

“没事没事，多大点事，管家，现在帮我扶着梯子吧，我要上去画画了。”

说着便兴致盎然的凑到梯子跟前准备向上爬。

管家亦是满眼含着笑的走上前来扶着梯子。

我不知道两个人是故意忽略掉这屋子里还有个人的事实，还是说当真是分毫都看不到我？

只是我就站在这里，两个人从进来到现在，甚至眼神都不曾在我这里划过。

这样的感觉虽然让人觉得不安，但至少，这一刻，我是安全的。

少爷爬上了梯子之后，转身伸着手望着管家。

“好了，现在你可以把画板交给我了，进来这么久了，颜料都要干了……”管家则是很快交给少爷，亦是跟着说道：“没事，不要紧，少爷的画非常好，不需要多么特有的修饰，无论少爷怎么画，都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佳作！！”

管家实在是很会做人，一番话说的少爷很是高兴，瞬间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转身拿着画笔沾了点颜料开始作画。

我看着那占据了整个天花板上硕大的脑袋，空洞的瞳孔，以及染了血色的嘴巴。

这幅不能称之为画的作品，这位大少爷，又该如何完成？

只见这少爷拿着画笔，先是将画笔怼在鼻翼之处闭着眼。

一下一下触碰着，像是在思考，像是在想象。

管家就站在梯子下面扶着，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而且唇角一直有着淡淡的笑意，更像是对这次十分期待。

从一开始这管家对待这孩子的态度便让我感到有点怪异。

身为管家照顾好主人家的孩子是的理所当然，但也没有必要上心到这份上？

让人看着倒不像是对待主人家的孩子，倒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思绪霎时一阵震惊。

难道，这孩子……？

可思来想去，也是不可能，这小家伙可是和拓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怎么会是这管家的孩子？

这想法作罢之后，我看着这小家伙开始作画了。

他先是朝下转身，扬着笑意望着管家问道：“你说，我会画的好吗？”管家则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的画风，少爷你画的在你自己的画风里，每一次结束，都是超越！！”

管家典型的安慰在少爷听来很是受用，当即提笔便开始作画。

笔尖上是血红色的颜料，他先是一笔戳在了脑袋上缺一个眼睛的地方。

笔尖在空洞之处使劲转了两圈，当即便出现一个血红色眼眶。

继而便是眼珠，他再换了一根画笔，点了点墨色颜料。

对着管家笑了笑便再度一笔戳了上去。

用的力气很大，瞬间本是空洞的瞳孔被装上了眼眸。

两只眼都是血红色的眼眶，带着深墨色的眼珠。

刚画上去的颜料，尚未干涩，带着潮湿的水汽，从两个眼眶之中流下来一道道血红，夹杂着一道道墨色。

两道互相交融在一起，瞬间红的更红，黑的更黑。

顺着煞白的底色，交融色差，让人不忍直视。

“呀，管家，你看这东西，真是的，怎么都成了这样子？”少爷言语之中带着十分明显的嫌弃，但管家怎么会让少爷觉得不舒服。

只是转身之间便是一度好评：“少爷画的很好，人们都过的很辛苦，看着他们在笑，其实他们都在哭，少爷这是画出了他们的灵魂。”

少爷闻声望着管家满眼诧异，小小的脑袋里或许是第一次领略到别人的苦楚。

“他们都很辛苦吗？每天都在哭诉吗？向谁？会灵验吗？”

管家点了点头，一片橘黄色灯光之下，暗色的瞳孔越发显得幽暗。

“是啊，他们都过的很辛苦，要为了吃食操心，要为了孩子担心，要为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担心，所以他们喜欢哭，只有哭出来了才会觉得释放了。”

说着像是想了想，接着才说道：“至于他们向谁哭诉，我的少爷，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神明，向自己的神明求救，这是人们的一贯手法，灵验不灵验，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少爷小小的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困惑。

望着管家被灯光照的煞白的脸色倒也是好上许多，看着有了几分人气。

“神明？可我没见过，管家，你见过你的神明吗？他会不再让你痛苦吗？”

管家只是笑了笑，眼神之中一片比灯光还要暖的笑意。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