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极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因为他又开始发呆了，甚至他已经忘了自己问了什么...

恐怖光雾里，开始弥漫出粘稠的火焰，这些火焰在雪人上游动，盘旋，诡谲无比。

夏极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放弃，如果闭上眼睛。

就会立刻陷入沉睡之中。

漫长的沉睡后，他会成为天道...

而在此期间。

可能第九大限会发动，或者其实早已经发动了。

一切文明会被毁灭，化作填补“窟窿”的灰烬，来使自己“进化”拥有足够的时间。

而这...

是陨灭的天道早就安排好的吗？

那么，它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夏极此时无比宁静，也许是已经快到终结了。

所以，一切都在自明的呈显出答案。

因为已经结束了。

他注定成为天道。

注定成为这个宇宙的掌控者。

但却是个没有感情，没有记忆，没有意识，只如太阳明月星辰般周而复始运转的掌控者。

这个世界的玄气，就是宇宙里的气。

通玄境九层，操纵天地。

入了神明境就与天地某个元素融为一体，而化身天地。

神明境有多少，他并不知道。

因为...

当他睡醒，再强的神明也要对他叩首。

龙与魇，以及阴间，还有不死的阎罗...显然是极度复杂的产物了，根本无法纳入这些体系计算。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沉睡，就会进入宿命，再无退路。

...

“爸爸！爸爸！”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还有办法...你想要变回人样吗？可能会很奇怪...但却是唯一的办法了，爸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尖叫声响了很久。

夏极终于醒了，睁开小山般的瞳孔：“想。”

白阎罗开始低声迅速说着话。

语速极快，却依然说了足足约莫一炷香时间。

这一次，夏极静静聆听着，强迫自己不走神，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决断了。

“可是...”

“爸爸，没有可是了。我会去找你的...相对于宇宙生灭、文明诞生的时间，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数万年于我们都不过弹指刹那！”

“小白，你母亲是谁？”夏极终于想起了问这个问题。

但白阎罗却摇摇头。

尖叫着催促：“快！”

...

魏历1062年，深冬。

碧空山云心阁发生了奇异的巨响。

无数流星从地面向着天空射去，而整座碧空山里的人都在“毫无知觉”的精神状态下离开了山脉，等到再返回时，却发现碧空山已经成了一座“隔绝玄气”的山脉。

无论仙人，还是凡人都只能步行进入山脉，山脉路径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所有进入的人，都会迷路。

然后三日后自己走回。

忘记一切山中发生的事情。

至少少部分通玄仙人知道这种特殊的区域，被称为“龙气秘境”。

碧空山成了龙气秘境。

天空流星陨落。

其中一颗落在了巨蛇海。

海底，粘稠的火焰融入了水中，静静在海床上翻滚着，无数咒怨从火焰里似要爬出。

还有更多的落在了无尽之洋的深处。

当天...

烈日爆发出了耀斑。

然后似乎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

如同人的瞳孔般。

黑夜的时候...

天空出了明月，却还有一个巨大的星体阴影，亦是如瞳孔。

这世界发生着重重诡谲的现象。

一切，都是从那异响开始。

整座碧空山。

只剩下一团栖息的“肉块”。

还有一个坐在树下的小女孩。

白阎罗仰着头，似乎在观察，又似乎在等待。

“爸爸，你的力量已经会撑爆所有躯壳了。

所以，解体自己，各自封存，只留下最纯粹最微弱的一点灵魂，然后才能夺舍...

才有机会重塑出能够匹配你本体力量的灵魂...

当灵魂滋生出了可以匹配、甚至超越你本体的力量...

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白阎罗尖声喃喃着，“现在...我就等着你了，爸爸！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段和你度过的时光，谢谢你给我堆得雪人，谢谢你对我说的新年快乐...

我会一直记得，直到这宇宙毁灭呀！”

...

夏极看着天空那如雨般落下的转世之魂。

这些魂有的暗淡，有的明亮，还有的灼热似火焰...

更有的浓黑无比。

甚至还有些则是带着野兽般的虚影。

他把躯体全部封印了。

只剩下最纯粹的人性，在天空悬浮着。

而有着星魂的缘故，他几乎可以挑选任意一个他看中的灵魂，然后占据他的因果。

忽的...

他感受有了一丝奇妙的感觉，然后飞射向其中的一个灵魂。

...

神国，都城。

一间稍有落魄的宗门里响起了孩童啼哭的声音。

“会长，是个男孩，”

欣喜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十指指甲极尖，如同利爪的青衣少女，眉间两点美人痣，没有显出任何的雍容，却带着些狠厉。

“会长，小主人似乎很不凡呢！”

这少女又开始望向男婴。

男婴只在出生时哭泣了一声，之后就再不哭泣，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纯净如黑水晶，但有透着奇异的深邃，让人凝望着他，就如凝望着无法见底的大海。

“天孕果然不凡，这孩子...”

“小青，不要提这两个禁忌的字。”

“是，门主！”

“抱孩子过来...”女子露出期盼之色。

她本是冷艳妩媚的神色，只有在这一刻才如冰山笑容，带着一种充满母性的温柔。

“我骷髅会有了小主人，一定会重新崛起，要知道在三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彰皇还在时，我们骷髅会可是第一等的大势力。

这才二十年，却已经，哎...

但现在不同了，会长有了小主人...”

“小青。”女子微微提高了声调。

那少女手中十根“利爪般”的指甲往后张扬，小心抱着襁褓里的男婴送到床上女子面前。

女子接过，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望着男婴眼睛也看着她，不禁露出了笑容，“看着妈妈干什么？别的小孩都会哭，你怎么不哭？真是个令人不省心的小调皮。”

男婴望着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他似乎有些印象。

事实上，在解体之后，他许多记忆都在恢复。

而这一世，与自己有着母子之缘的女子，竟然是前世，或者前前世认识的原中原上三等势力“骷髅会”之一的“小魔皇”水清浅。

所以...

我这一世要姓水了么？

男婴咯咯笑了起来。

水清浅把脸颊贴了过来，“喜欢妈妈呀，真是个小可爱。”

小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袋。

堂堂骷髅会的会主，曾经彰皇的老师，更是聪慧狡猾的毒士，如今竟然会露出这种样子？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又温馨无比。

只是，这孩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肩上，究竟背负着怎么样的责任吧？

他能负担的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