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焰苍穹
作者:彼空 | 分类:玄幻 | 字数:3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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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将战
紫妙瑶乃碧雨帝国中人,深知无量蛮老手段,亦深知背叛碧雨帝国的下场,因此不由忐忑不安。今日一早,便忍不住到侮边逡巡观望,岂料守候一天,果真看见那妖兽的身影,一时惊骇恐惧、张惶失措。
曲风扬见她害怕,肩头竟在微微颤抖,心生怜惜,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说不定那妖兽并非来找我们的……”
紫妙瑶怒道:“木头,眼下雪域族一片混乱,蛮老正要用这妖兽之际,若非追拿我们,又怎会将这妖兽遣至玥海?”
曲风扬嘿然道:“即便如此,这玥海上岛屿何止万千,它寻着此处时,我们早已回到雪域族族了。”
紫妙瑶叹道:“木头,蛮老称霸玥海两百年,莫说找人,便是当真要在海底捞起一根针,也是眨眼间的事。”忧心忡忡,眼波中又是害怕又是紧张。
曲风扬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这般慌乱恐惧过,心中怜惜之余,隐隐又有些生气,狂傲之气油然而生。皱起眉头,心底暗想:“辣块妈妈的鳖毛蛋,那妖兽来了又如何?我虽然伤势未好,也可将它抽筋扒皮……”
紫妙瑶“噗哧”一笑,白他一眼道:“臭小子,你道妖兽是蛮牛吗?这般轻易抽筋扒皮?”
忽然听见屋外一片嘈杂,人声鼎沸,有人哭喊道:“步元良死啦!被那妖兽吃到肚里去啦!”
曲风扬、紫妙瑶大吃一惊,那步元良为人谦和,德高望重,虽不过五十,却已是岛上的国长,对他们二人百般照顾,乃是大大的好人。难道果真被妖兽吃了?曲风扬又惊又怒,立时冲出门去。
屋外已经聚集了数十老弱妇孺,个个面色苍白,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汉子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不住追问。那汉子抹着袖子哭道:“快别问我,都去海滩上看看吧!”
众人闻言纷纷朝海滩上奔去,十几个小孩远远地跑在前头,大呼小叫。曲风扬与紫妙瑶高飞低掠,绕过众人,眨眼间便到了海边沙滩。
海滩上早已围了两百多人,号哭怒骂之声远远可闻。曲风扬、紫妙瑶挤开人群,朝里望去,只见早晨出海的四十余艘渔船,眼下只有五、六艘歪歪斜斜地泊在岸礁之下,三十几个汉子精疲力竭地躺在沙滩上,不住地大口喘气,满脸惊骇,身上血污斑斑,连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周围的岛民悲不可抑,抹泪不止。从他们的怒骂与议论中,曲风扬得知,今日出海的八十余人满载而归时,在南面海上遭遇玄甲螭麟兽。那妖兽大发淫威,当下便兴起狂风巨浪,掀翻了十余艘渔船。
步元良等人被抛到半空,迳直落入那妖兽口中,连骨头也未吐出一根。这幸存的众人,若非当时相隔甚远,见势不妙及早回头,只怕也早己成了妖兽的腹中之物了。
一个青年怒道:“他亲娘的,赤水教平时收纳赋税时遍海都是他们的海鲸舰,今日恶怪一来,却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了!”
众人亦纷纷怒骂,一个老者喝道:“休要胡说!让蛮老听见了,那还了得!”众人面上俱闪过惊恐之色,默然不语。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虽愤愤不平,但也不敢再多嘴。
紫妙瑶听到“蛮老”二字,脸上也不由煞白。似乎不胜海风的凉意,往曲风扬身上靠去。
那老者乃是岛上另一个极有威望的程元良,见众人无语,又道:“一得到消息,元良会已经派了王五、张晨他们赶往赤水教请援去了。如果一切顺利,明日赤水教应当有幻真来此降伏恶怪……”
那几个青年愤愤道:“赤水教人一来,不知又要勒索些什么了!”、“要珍宝鱼虾那也罢了!只怕又掳掠女人、孩童。”、“他亲娘的,这些混帐比恶怪还要贪狠!”
程元良顿着盘龙杖,又是一声大喝,怒道:“住口!又要惹祸吗?”悲怒之下,连白须也翘立起来。半晌,叹了口气道:“明日赤水教人来时,都将家里的女人、孩子藏起来吧!别让他们瞧见了。大家都别在这待了,快扶他们回家,热些酒压压惊吧!”
曲风扬心下怒极,忖想:“想不到狗贼如此可恨,对自己国民也这般压迫!倘若他们知道这妖兽便是玥海老贼指使来的,还不知要怎生害怕!”
众人默默地扶起海滩横七竖八躺着的汉子,各自散去。
程元良见曲风扬咬牙怒目,犹自凝立当地,不由得微微摇头,拍拍曲风扬的脊背道:“年轻人,回去吧!生气也没有用,普天之下,哪里不一样呢?只要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受些委屈也就罢了!”
曲风扬怒极之下脱口道:“元良,你放心,明日我去将那妖兽杀了,祭奠步元良的亡灵!”
“什么?”紫妙瑶与程元良齐齐失声。曲风扬待要说话,却被紫妙瑶蓦地一拉衣襟,甜声笑道:“程元良,你别见笑。他这人就是这般莽撞。”
程元良微微一笑,拄杖慢慢离去。
残阳将落,艳红色的火烧云在蔚蓝的海面熊熊跳跃,朝着海岛急速飞来。海风冰冷,寒意森森;暮色苍茫,黑暗即将笼罩玥海。
第715章 将战
当夜,岛上众人心情郁郁,各自闭门在家,默默地吃了晚饭,早早歇息。
孙老头一家的三个孩子原本极是爱闹,吃饭之时,非要纠缠一起,花样百出。但今日见父母面色阴沉,也不敢多说话,低头扒饭。偶尔对曲风扬两人做个鬼脸,低头偷笑。
紫妙瑶心事重重,视若无睹,倒是曲风扬与平时无异、不时瞪上那些孩子几眼,逗得他们越发来劲。
吃完饭后,孙老头将众人带到屋中,费力掀开一块厚重的地板,露出黑黝黝的密窟入口,对紫妙瑶道:“姑娘,明日一早,你就和我家里的,还有这几个小兔崽子,一起躲到这密窟里去;等那些赤水教人全走了,你们再出来吧!”
紫妙瑶嫣然称谢,眼中忽然闪过极为古怪的神色。曲风扬一凛,无缘无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众人相对无语,坐了一会儿,各自歇息。
是夜寒风鼓舞,气温骤降。曲风扬将石窗用巨石堵上,狂风从罅缝刮入,呼啸若狂,彷佛万千个婴儿的号哭之声,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紫妙瑶呆呆地倚培坐在石床内侧,入神地想着心事。曲风扬极少见她如此缄默,知晓她必定仍在忧惧那玄甲螭麟兽之事。心中一动,温言道:“不必多想了,明日咱们离开这里便是。”
紫妙瑶眼睛一亮,又倏然暗淡下来,摇头道:“木头,也不知那妖兽现下在哪里出没,倘若被它撞上,那就自投罗网啦!”
曲风扬心想:“撞上正好,我便抽他筋……”忽然想起她能听见他的心语,连忙移念他想。
紫妙瑶勉强一笑,道:“罢了!先睡吧!”侧身躺下,面壁合衣而睡。
曲风扬指风弹灭烛光,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在石床上仰面躺下。屋中一片漆黑,狂风呼号声、海浪肆虐声、远处隐隐约约的孩童哭泣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交织成急促而不安的旋律。想到今日之事,他心中忽而愤怒,忽而感慨,思绪万千。
忽然想起程元良那句悲凉的话来:“普天之下,哪里不一样呢?只要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心中一阵难过愤慨。
遥想这些日子横穿元泱,一路所见景象,不论是玄风帝国、惘云帝国还是天焰帝国,抑或是惊雷帝国、雪域与这玥海碧雨帝国,黎民的日子大多艰难困苦。战乱来时,更加苦不堪言。
五大帝国虽然体制各有不同,碧雨帝国、玄风帝国乃城邦、小国以及诸邦族的联合;惘云帝国、天焰帝国王权相对较大,统治井井有条;惊雷帝国无为而治……但都已远离从前元泱盛世时,不分贵贱,众人平等友爱,无拘自由的情景。
眼下五大天尊、国中显贵、元良、小国主、城主……等人的特权日益明显,动辄压迫国民,奴役驱使。各国黎民但求平安,忍辱负重,过着日益凄惨而悲苦的日子。
这些远离元泱的玥海小岛上的碧雨帝国渔民,淳朴善良,与世无争,除了面对风波险恶、妖兽魔怪,竟还要忍受本国如此的压榨和欺压……
曲风扬越想越是愤慨,越想越是不平。又想起从前乌桓城中,人人友爱互助,亲如手足的情形,此刻更觉那是何等不易。也越发了解何以父亲、乌桓城竟成了五大帝国显贵的眼中钉、肉中刺。心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等我重建乌桓城,便将这岛上的黎民一齐迁去。”
心念自乱一阵,脑中越发清醒,睡不着觉。斜眼望去,见紫妙瑶蜷身背对自己,娇躯竟在微微颤抖。心中一震,她竟是这般害怕无量蛮老吗?想到她为了救自己,冒叛国之嫌,杀同国高手,终于招惹来大祸,心中不由大为歉疚。
心生温柔,突地一阵冲动,想要将她抱紧。当下假意睡着,打了几声呼噜,故意朝里翻滚,就势将手臂搭在她的肩头。紫妙瑶周身蓦地僵硬。
曲风扬心中砰砰直跳,怕她听见心语,凝神不想,只是装睡。紫妙瑶轻轻地动了动,翻转身体,似乎在偷偷瞟他。
曲风扬鼾声轰隆,又朝里侧翻,将她紧紧搂住。紫妙瑶“啊”地一声,想要挣脱,却被他搂得甚紧,动弹不得。
曲风扬触手柔软,突然醒悟竟是她的胸脯,心中狂跳。他生平从未这般主动搂抱过女子,适才也不知何以,见她楚楚可怜,一时激情如沸,鬼使神差地做出这等举动,面上滚烫,尴尬不己。但势成骑虎,唯有装傻到底。
却听紫妙瑶低声叫道:“木头!木头!”曲风扬凝神聚意,呼噜大作。紫妙瑶一连叫了十几声,见他殊无反应,便不再呼唤。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胸脯移到腰上。
过了片刻,曲风扬见她再无动静,便悄悄地睁开左眼,恰好撞见她凝视自己的眼光。吃了一骛,正慌不迭地想要闭上,忽地想起这石屋中光线极暗,她没有紫风神瞳,瞧得远不如自己分明。当下左眼眯起细缝,悄悄打量。
紫妙瑶怔怔地望着他,略有所思,眼波中苦痛、慌乱、犹豫不决,神色极是古怪。突然伸手轻轻地抚摩他脸额上的疤痕。
曲风扬心中愈发狂跳起来,连忙闭上眼睛;只觉那冰凉的指尖沿着伤疤从上往下,又自下往上反覆滑过,麻麻痒痒,险些要笑出声来。
那指尖蓦地一顿,柔软滑腻的小手徐徐覆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那感觉如此温柔,如此惬意,彷佛晓风拂面,彷佛海浪浸洗。曲风扬全身都随之放松,过了片刻,竟觉得困意重重,迷迷糊糊地便要睡去。
忽然脸上一空,紫妙瑶将手抽了回去,继而抱着她的手也骤然变空。曲风扬迷蒙中吃了一惊,蓦地睁开左眼,只见紫妙瑶曲膝抱腿坐在石床上,满脸悲伤迷乱,簌簌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竟有一粒泪珠无声地滴落。
曲风扬大惊,正要起身相问,却见她擦去眼泪、调整呼吸,徐徐躺下身来。翻来覆去,浑身颤抖依旧,忽然抓起他的手紧紧地压在自己急剧起伏的胸脯上,彷佛要借他之力压住什么一般。曲风扬面红耳赤,只好继续装睡。
紫妙瑶蜷起身,颤抖得越发厉害,又猛地坐起身来,以一双桃子似的红肿眼睛怔怔地凝视着他,神色变幻不定。曲风扬心下纳闷,大起怜意,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过了片刻,紫妙瑶又自躺下,辗转翻侧了一会儿,又坐起身来。如此反覆,足有三、四回。瞧她神色不定,颤抖不停,似是想到什么可怕之事,难以安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