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错过的诡异事件实录
作者:那根 | 分类:悬疑 | 字数:35.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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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一样的三奶奶
重丧,你可以读成“重量”的重,也可以是“重庆”的重。
办丧事的日期、风水没弄好,都有可能犯重丧,棺重如山,压死金刚。没抢救措施的话,逝者家里可能还会死人,丧事重上重,连阴阳先生都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那时候,所有人都想起三奶奶了,都望着许家大院子,希望她能站出来。
大院子后面的石窠子下面,茂盛的竹林下方,有一长排老瓦房里有两间拖尾房,阴暗,潮湿,那是三奶奶的家。我爸常去清理后檐沟的枯枝、竹叶,排水,要不然会更潮湿。
我爸也好多次说接三奶奶到我家里住青砖房,可三奶奶就是不来,说人老了,守着老屋挺好。我到她那里去玩,她从来不让我进屋,说庙小不供大神。大体来说,她还是觉得我是二郎神下世。
那天,三奶奶病情不太乐观,但她还真的着拐杖站出来了。陶先梦哭叫才刚刚开始,她就站到了田那边的晒粮场院里。
57岁的三奶奶,已显风烛残年,她1930年的。满脸皱纹,昏黄的双眼,裹着黑色缠头巾,白发炸蓬起来;斜开襟的土布黑褂子,灯笼土布裤,右腿裤管空了一大截子,左脚黑布小尖鞋,拄着黑黄相间的老桃木拐杖,不及一米五的身高,瘦弱,风能吹得倒。
三奶奶一出现,老桃杖在石头地板上重重一拄,整个病态都消失了一样。她不哮喘了,左手在斜襟兜里掏出一把把的黄符和纸钱往天上抛,嘴里大吼着我们谁也听不太懂的念语,其中还是有一些能明白,她吼的是:你要走,你就走,不要乱搞事,有地方等着你们母子两个。
黄符、纸钱满天飞,飘飘撒撒,场面很壮观。
不到一分钟,我爸大吼着“轻了,起来了!”,腰板一挺,那棺尾就撑起来了。
可我就在那一瞬间背心发凉,两脚心发麻,看到一团黑色的影迹从棺尾里飘出来,在空中扭曲着,像个怪异的女人抱着个娃,朝着后山迅速地飘走了。小花就朝着那团黑影子狂叫,一直瞪着它消失才消停下来。
我还指着那影子对我妈惊叫:“妈,妈,你看你看,有黑东西从棺材里出来了,飞那边去了,是鬼吗?”
妹妹那个时候在我妈怀里吓得大哭,她竟然也看到了那个黑影子。
我妈一听,吓坏了,一巴掌拍在我头上,斥我:“小娃儿家,不许乱说,不要指着说!”
我怕我妈,只能闭嘴,不敢说了。
再看山脚下的大田边,棺材是平了,二爸不行了,瘫在田地,人事不省的样子。另一个壮汉子顶了二爸的位置,二妈从那边赶过去,跟我大妈把二爸往起里扶。
何光发拉着何青花的手,在棺材边哭叫着:“青花她妈哎,你哎你哟,为啥要这个样子嘛!青花她妈哎,你死得惨哎你也不要害别个啊……”
人们也是摇头叹息,心软的人也跟着抹泪。大家看着那边刚刚施法完成的三奶奶,也是无人不服,这是大家亲眼见到三奶奶最神的一次了。
可我爸却大叫一声“三妈,你怎个了?”,然后放了抬杠子,朝着那边晒粮场院狂奔过去。他离三奶奶还有百多米远,跑得很快,风一样的父亲。
就在我爸要跑到地方的时候,三奶奶拐杖倒在地上,瘦小的身体晃了晃,头向后仰,倒在了石头场院上,所有人惊呼。
我尖叫着“三奶奶”,撒开小腿就往大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哭,我妈没能拉住我,只能抱着妹妹在后面追。小花几乎跟我同脚同步,一边跑一边狂叫。三奶奶就像亲奶奶,我怕她摔死了,后脑勺着地啊!
场面又混乱了,棺材定在路上,人们又惊呼起来,狗又乱叫一通。陶先梦也是惨叫着“三孃孃啊”,越过棺材,跟着不少人一起往场院涌去……
那一天确实很混乱,我爸抱起三奶奶往我家里赶。三奶奶不停地咳嗽,后脑的血一咳嗽就往外冒,一路都是血。
我迎着我爸跑,下一道石崖坡坎的时候,一不小心踩青苔上,一下子滚到坡底下。那道坡我现在都记得,至少十五米高,一路的刺条把我身上挂得不像样子。
滚到底的时候,眼看着我要胸口撞在坡底下一根尖锐的断树桩子上了,小花居然也滚了下来,比我滚得还快,在我小身体前面挡了一下。
我身体一歪,头撞在断树桩旁边的石头上,当时翻过来,仰倒,额头上热乎乎的。眼睛倒望上坡顶,我妈急叫着“娃哎”,眼泪直流,恨不得抱着妹妹往坡下跳。
然后,我昏了过去。
我醒来之后,是在盘龙镇医院里躺着。身上其他挂伤都不要紧,最主要是右眉中间撞了道大口子,医生说可能长大了要破相。
可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三奶奶。
病床边坐着我爸、我妈,我妈怀里抱着睡着的妹妹。小花趴在病床边,仰头看我,甩着尾巴,舔着我的手,亲昵得要命。
我爸说三奶奶问题不大,在旁边的病房里,我的心才落了下去。我想去看三奶奶,但身上痛得不行,只能作罢。
等我能下床的时候,是进院的第四天了。那天三奶奶居然拄着拐杖来看我,看见她,我就哭。
三奶奶缠头黑纱布变成了医用白纱布。她摸着我的头,对着我笑,那种笑容一生都忘记不了。慈祥,慈祥到无边无际,连皱纹都是活跃的。她昏黄的眼珠子,闪着光芒。
那时,我看到她的笑,忍不住想起后山那边13村任家坝琉璃山的老庙子,脱口叫她:观世音菩萨。
三奶奶只是呵呵地笑,没说什么,因为她摔伤了,再也不能说话了。我妈抱着我妹,很惊异地看着我。我爸呢,看着三奶奶,也笑了,但笑得有点无奈。
在医院住了七天,我和三奶奶同时出了院。我右眉中间多了一道厘米长的竖疤,倒没怎么破相。天生眉浓,遮住了伤疤。
当然,这算不得什么,我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只是三奶奶看着我的疤,轻轻地摇头,叹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爸要接三奶奶到我家住,她只是摇头,嘴里啊啊发声,但已没人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我爸只能叹口气,把三奶奶送回老屋去,我也跟着蹦蹦跳跳的,拉着三奶奶的手下许家大院子去玩。大院子里的小伙伴们都在等我呢!
我们刚到大院子,我大妈背着一筐柴禾,从大石窠子东边往大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叫着:“哎哟,又死人了哟!何光发在那边何家湾堰塘里淹死了哟!”
大妈本来就是个大嗓门,高音喇叭,今年都八十了,嗓门还是大。她的话一吼,大院子里又惊动了,看热闹的人又往院子外面涌。
三奶奶走不动了,拐棍一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爸站在她旁边,脸色很沉,没说话。
我没跟着大家跑去看热闹,小花在脚边转。因为我想去呢,三奶奶拉住我了。
我仰头看着三奶奶和我爸,说:那何青花怎个办呀?
村里人都知道,何光发死去的老婆是从外省拐回来的,都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他父母也死得早,是个独根苗,他一死,何青花就成孤女子了。
我爸低头看着我,说:怎么个办,领到我们家养算了,小女娃子也可怜,长得也乖巧,长大了要是有缘份,做你的婆娘。
我爸就是这么个人,脾气是躁了点,但人直,心肠好,在这一带也是很有威信的。
我真有点脸红,因为我知道婆娘是啥意思,那是长大了要和我睡觉的。虽然孩子们过家家的时候,我确实是何青花的小新郎倌,但这时候我爸一说,我确实不好意思。
可当时三奶奶一拉我爸的衣角,啊啊呀呀的,比比划划,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