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再怎么不甘，可是太后都发话了，而且，还是如此明确的态度，老夫人只有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咽下，恭敬的见礼，“老身告退。”

临行前，微微侧目看了云千若一眼，那眼神虽然极力隐忍着怒火，可，还是像要吃人一般，云千若冲着她撇撇嘴，非常有孝心的关心，“老夫人走慢点，这天寒地冻路也滑的，要是摔着了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这个扫把星！分明就是恨不得她摔上一角她才甘心！

冷冷的哼了一声，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大厅，她的离席并未带来任何影响，大厅中的气氛依旧热闹。

太后抬眼看向楚天曜，缓声道：“皇帝身为九五之尊，怎可意气用事，因为些许小事儿而与人决斗？这成何体统？”

她语气间似乎隐着几分责备，楚天曜忍不住皱眉，眼神阴沉的看了北冥风一眼，却看到云千若正拽着他的袖子微微仰起脸不知与他说些什么，脸上的笑容明烨如桃花。

楚天曜只觉得她的笑容分外刺眼，两人旁若无人说着悄悄话的画面更是刺眼！本就阴霾的心情愈发雪上加霜，脸色也不由得阴沉了几分，“母后之意，是要让朕退出决斗么？”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他表情中的阴郁，淡淡的点头，“不错！身为一国之君，自当稳重。”

楚天曜：“……”稳重？他哪里不稳重了！？不稳重的人明明是那个北冥风！居然当众对他下战帖！而且，方才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就是他用眼神恐吓老夫人，才把她吓得心慌摔倒！这又岂是稳重之人会做出的事？

“母后是觉得朕应战便是不稳重么？”

“不错。”

“……”

太后回答的太过干脆，以至于，楚天曜半晌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母后平素里向着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也就算了！毕竟，他早就习惯了她的偏心！可如今，她居然要向着那个外人！？难不成，就因为那个外人即将娶那个该死的云若！？

他到底是不是亲生儿子！？

楚天曜的脑中再一次冒出这种强烈的疑问。

“皇帝？”

“咳！”楚天曜轻咳一声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母后若要朕退出决斗也行，只要他认输便是。”

楚天曜一语落地，便又在人群中刮起一阵不小的风，让那位公子认输！？这……这怎么可能呢！即便真是要认输，那也应该是皇上认输吧？一看皇上就是打不过那位公子……呃——他们在想什么呢！怎可如此诋毁皇上！？而且，皇上怎么能认输呢？还未打便认输，这也太有损一国之君的威仪了！

百官心底沸沸扬扬，面上却是一派安分守己，乖乖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品尝，或饮酒，或吃点心，只不过，眼光时不时地瞄一眼楚天曜和北冥风。

北冥风没有半点反应，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楚天曜的话，顾自低头，看着眼前女子，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显然是被彻底无视的楚天曜：“……”

那个北冥风！太过目中无人！暗自咬了咬牙，阴沉的嗓音再次开口，“北冥风是吧？若你此刻认输，朕便不与你决斗。”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北冥风连眼神都未给他一个。

楚天曜：“……”

真是忍无可忍！

楚天曜面色阴郁，准备再一次开口时，却被云天打断，“皇上，虽然您是一国之君，为臣者理应退让，然，风儿并非我朝中人……”

后面的话，云天没说，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楚天曜自然是懂，脸上的阴郁就没消散过，“退让？爱卿这话说的，是断定了输的那个人是朕？而让他认输便是退让？”

接收到楚天曜阴郁的眼神，云天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一声，然后默默地别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可这，分明就是无声的默认。

楚天曜：“……”

这个云天！

台上，云千若默默地看了楚天曜一眼，摇了摇头，这个楚小渣！智商和脸皮一起私奔了么？！居然如此弱智！锲而不舍的丢人！她瞬间好同情太后啊！看太后这人也挺英明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智障的儿子？

某智障完全没有身为智障的觉悟，眼神阴沉的看着北冥风，“既然北冥风不愿认输，而朕也不会退出，那便明日七星台见吧！”

北冥风看也未看他一眼，更别说是回答他，云千若倒是大方的给了他一记鄙视的白眼，“七星台啊！你可要想清楚，别到时候哭着喊着后悔。太医院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楚天曜面色一沉，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应该担心的人是你身边那人，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他吧！”

这个该死的云若！不说话的时候很气人，说话了更气人！

“我自然是要关心他的。你不用如此着急的提醒我。”

楚天曜：“……”

为什么他觉得那个疯丫头是在说他，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谁是太监！？

可恶！

云千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语气甚是声明大义，“不过，怎么说你也是咱们的皇帝，何况还有太后娘娘的面子在，我一定会让风美人手下留情的！”

楚天曜：“……！……！”

该死的！分明就是故意贬低他！这是挑衅！

“你……”

“够了！”楚天曜还要再说些什么，太后忽然开口，声音淡淡的，“还嫌不够丢人么？”

楚天曜：“……”

丢人……母后又是站在那个该死的云若一边！总是这样！

太后眉眼轻抬，扫一眼他僵硬忧郁的脸色，“今日是若儿的订婚宴，无端扰出这么多事做什么？你是皇帝，当沉稳内敛。”

楚天曜：“……”

扰事？就是毫无道理的闹事咯？这话干什么对他说！？又不是他在闹事！

“母后，你似乎忘了，决斗一事是北冥风提出的！”

要扰事也是北冥风在扰事！与他何干？

仿佛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太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凡事皆有前因后果，自己好好回忆回忆。”

楚天曜：“……”

偏袒那个疯丫头已经偏袒到这个地步了么！？再一次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

古有狸猫换太子……这该不会……他也是这么来的吧？

陷入自己的猜测中，楚天曜的脸色忽明忽暗，会有这种可能么！？

不过好在，他是消停了！也许，是太后在他心目中的威严比较大，也许，真的觉得再说下去挺丢人的，总之，楚天曜干脆拿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去。

席间，没有楚天曜生事，爱生事的云珠也被抬了出去，三夫人和老夫人也都不在，故而，大厅中又恢复了‘和平安定’的氛围，笙歌曼舞，丝竹悠悠。

在此期间，言尚书的夫人倒是亲自给云千若送了一份贺礼，并且亲自为她戴上，那是一窜珊瑚珠的手链，做工极为精美，共有一百零八颗小珠子，用上等的冰蚕丝串在一起，在珊瑚珠之间还有细小的银丝编织缠绕，触手温凉，色泽明烨，且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

云千若看着那手链，甚是喜欢，笑盈盈的道了谢，几人闲话家常了一会，言夫人忽道：“子陌这孩子，因为有事外出未能及时赶回，若儿你可千万不要怪他。”

闻言，云千若微微一怔，皱了皱眉，“姑姑，表哥这是去了何处？有何要紧的事竟连除夕都不回来？”

表哥都已经失踪了十天了！临行之前，倒是和她打个招呼，说是要出门几日，办些事情，很快就回来。当时她也没多想，可后来眼看着快过年了，她便给他写了书信催他回来，明明表哥还在回信中说，尽快回京。

今天都除夕了！他也没回来……还说尽快……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很要紧很要紧的事！？

原本，她是想出去找他的，可是，大概是因为订婚的事情，老爹把她看的很严，仿佛生怕她会逃婚似的……还有那只小心眼的风大爷！简直就是每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生怕她丢下他和表哥私奔了似的……

噗——用词不当！她和表哥就算要去游历天下那也是光明正大的走！岂会是私奔！？都怪风美人，总是那么小心眼！尤其是关于表哥的事情……不对，只要是个美男子，他都会很小心眼……

“在想什么？”

云千若正走神呢，冷不丁的，耳边飘来这么一道嗓音，吓了她一跳，抬头才发现某个小心眼的男人正低头看着她，眼眸幽幽如深海，似要窥测出她内心世界一般……

“……”离得这么近，居然还用传音入秘！这是怕别人听到？还是，他玩这个游戏玩上了瘾！？

“在想什么！？”

“……”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那人，又飘了一句进她耳中，云千若表示很无语！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是不是也太敏感了些！？总不会又要以为她在思念表哥！？

咳——

“呵呵呵……我我刚刚当然是在想风美人咯！”云千若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笑得童叟无欺，可是北冥风看着她过于灿烂的笑容，微微凝眉，丢出三个字，“小骗子！”

云千若：“……”

他有见过如此纯洁善良阳光似水的骗纸么！？

心中默默地鄙视着他，笑容却半点未减，“我刚刚正在想着要送你一份礼物呢！”

北冥风看了她一会，将信将疑，“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了！本姑娘可以用人品保证的！”

“……”北冥风默默地看她一眼，“算了，你别保证了。”

云千若：“……”

什么意思！？竟敢如此鄙视嫌弃她高尚的人品！？

两人的暗流汹涌皆不过是传音入秘，别人并不知晓，言夫人皱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子陌去了何处，他走之前也未说。不过，他倒是经常出没游历的，所以，若儿也不用担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言夫人取出一只锦盒递给云千若，微笑着告诉她，那是言子陌送给她的礼物，让她收下。

“表哥送的？”云千若倒是诧异了一下，伸手接过锦盒，表哥既然都给她准备了礼物，却不亲自送给她……

“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定要让她重新给若儿送一份。”

言夫人笑容温婉亲和，眉眼间是淡淡的慈爱，云千若举了举手中的锦盒，“表哥送的，肯定喜欢！不过，我也很是好奇表哥送的什么东西呢？”

“我送的你就不喜欢么？”

云千若话刚说完，便有一道幽凉如水的嗓音飘然入耳，隐隐约约，带着丝丝怨气。

云千若：“……”

风美人！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