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微泛白，悕雪便醒来了，昨日知道了司马澄的“大秘密“，一时为了司马澄而感到颓丧，竟没再去想大射礼之事，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而司马澄，被悕雪莫名其妙地同情了一番，总觉得是不是被误会了什么，没过多久，走出书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解释，就看见悕雪走进寝宫，只留下一抹倩影。

后来，宁姑姑激动地告诉司马澄，说悕雪回到寝宫便直径睡下，她是专程过来道谢的。

悕雪今日也有照常联系，身体本就疲惫，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所以能很快入睡，说明心中的不安已经放下。

但，司马澄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回答了悕雪几个问题罢了。

等宁姑姑走后，司马澄反而睡不着了，除了悕雪，忧心明日之事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璟王府、烈王府、东宫。

璟王府中，在夜里，只有司马璟的卧房里还亮着灯，司马璟披着一件大衣，眉头紧蹙，一手持笔，正在临帖。

午后，司马璟就和沈行、羊洄等人商讨过明日登基大典一事，从司马澄通过司马昀将消息递到了璟王府，说悕雪或能正中靶心，这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但就像悕雪一样，因为这事情过于重要，司马璟难免会感到忧心，此刻，不禁让他想起之前，率兵入主洛京的前一晚，他夜不能寐，最后就靠临帖，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烈王府中，司马烈同样没有睡着。

在府邸的一偏房，点了一盏灯，司马烈在屋子来回踱步。

傍晚时分，司马烈知道了悕雪能正中靶心的事情，心中一惊，等人走后，他便眼露凶光，一掌狠狠地打在了桌上。

本想用温和的方式让悕雪自行让出皇位，想着这是她最后的日子，就没想再去为难她，但没想到，那“豆芽儿“似的小皇帝，就在这最后一日，居然能拉弓射箭，还正中靶心了。

司马烈的身后，黑暗里还站在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烈停下了脚步，招了招手，那黑影就窜了出来，司马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点头，司马烈就离开了。

东宫中，悕雪睡下后，宁姑姑整理好悕雪明日的礼服，便也睡下了，司马澄睡不着，便走到院子里，抬头望月，这是他睡不着时，常用的法子。

但今夜，老天似乎不愿称了司马澄的心意，夜空云气缭绕，不见星星，就连一丝月光都没透出来。

司马澄坐在屋外的廊子里，就看着暗沉沉的夜空发愣，会想起自己在启封镇第一次见到悕雪的时候，然后在璟王府，又被迫宿于时花楼，最后到了这皇宫里。

好不容易放下身世的事情，原本以为自己就以司马澄的名字，在益州，在璟王府，一辈子安安心心地做一位王子，但天不遂人愿，司马澄成了少君司马霁的贴身侍卫。

日子开始有了变化，司马澄自己也开始有了变化。

说不清缘由，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初，司马澄很不适应，也会偶尔有些无措，现在好像也适应了。

而对于明日之事，他对悕雪还是充满信心，今日她虽然没有百发百中，但司马澄认为，悕雪已经有了正中靶心的能力，只是因为身体积累的疲倦，还有心中的浊气，使得她不能表现出完整的实力。

况且，在悕雪第一次出现在太极殿时，她也拿出来平日里看不见的魄力和勇气，在司马澄眼中，她或许就是能在紧要关头，能够釜底抽薪之人，所以，之前司马澄才会用压迫式的逼问，让悕雪认清自己的内心。

时至今日，司马澄觉得，悕雪或许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了，而且今日，他也不太清楚，怎么着，还没发生，事情好像就解决了。

就这样，司马澄坐到了后半夜，才回房睡去。

但是，司马澄刚刚合眼，东宫的屋顶上就闪现了一个黑影，然后窜进了书房，在天际泛白之前，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悕雪刚起身不久，宁姑姑就敲门进来了，见悕雪已经起身，心中一惊，夜里她一直留心悕雪寝宫的动静，但没听到什么响动，还以为悕雪会醒得迟，所以特意早点来到了她得寝宫。

“陛下睡得可好?”宁姑姑关切地问道。

“嗯嗯。”悕雪朝宁姑姑露出了笑容。

见悕雪气色不错，宁姑姑也放下心来，伺候好悕雪梳妆更衣后，端上了一个精致小碟，里面有几枚精致的糕点。

“之前陛下说喜欢乳酪，但那东西是从胡人那里得来的，宫中不多，但司膳有心，一直留意着，那天，听说乳酪少食也可果腹，想着陛下若登基大典前吃，不用担心腹胀也不会饿着，最为合适，所以特意用乳酪制了点心，供陛下作为早膳食用。”

“司膳有心了。”悕雪有些惊诧，想不到司膳也在暗地里替她鼓劲呢，心中涌出一丝暖意。

“是陛下有心，秋栗宴之时，让司膳大展身手，厨子呀，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听到用膳之人的夸赞。”宁姑姑说道。

“那也是因为，那还不是因为，那日的膳食本来就很好的缘故。”悕雪笑着应答道。

两人正说着，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陛下，是属下。”是司马澄的声音。

悕雪一惊，此刻她刚刚束好胸，身上只穿了寝衣。

“属下想最后为陛下放松一下四肢，想必能为今日的大射礼带来帮助。“

还没等悕雪拒绝，司马澄的声音再次传来，或许是担心悕雪已经换上了厚重的礼服，才先一步解释道。

悕雪一愣，很宁姑姑相视对望了一眼，宁姑姑赶忙拿来了已经便服，替悕雪换上，还不忘说了句：

“澄公子也很有心呢。“

悕雪有些晃神，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

司马澄进来替悕雪揉捏，宁姑姑就在一旁整理悕雪的今日所用的各种饰物，悕雪身体感受着司马澄的力度，对于宁姑姑的用心也是看着眼里，再想起昨日说的司葵送来的安神之物，早上似司膳特制的早膳。

还有璟王爷，若是在这里肯定也会帮她不少吧，还有生死未卜的司马霁、卫铄，若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也都会站在她身后吧，还有天上的母妃和父皇，

悕雪不禁闭上眼，心中默默祈祷，她的心被这一切装的满满的，不安的也情绪散了不少。

宁姑姑为悕雪带上了最后的冕冠，悕雪眼神坚毅，走出了东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