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何渡
作者:王衣白 | 分类:古言 | 字数:16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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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下有佳人
此情此景,悕雪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酒壶,起初只想酒露沾唇,尝尝甜头,缓解心中苦闷,希望以佳酿的甜美,缓解美景却终成泡影的惆怅。
但到后来,悕雪拿起酒壶的此时越来越对,最后干脆就提壶直接往嘴里倒,那张豪迈和洒脱是一般女子学不来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越饮越甜蜜,越甜蜜越要饮。
……
再醒来时,已不知是何时。
悕雪四下张望,发现之前酒壶还在立在脚边,她迷迷糊糊地爬过去,拿起了晃了晃,发现里面还有佳酿,不禁得意地扬起嘴角,口中喃喃自语道:
“说了吧,我说不贪杯就不会贪杯……”
悕雪的声音越来越小,一阵眩晕袭来,她费劲地直起身子,背靠木栏坐好,抬眸远望,视野还有些模糊。她伸手揉了揉脑袋。
远处的星河已经消失在黑夜里,夜风的凉意愈浓,悕雪的镜花水月已经结束了。
悕雪半眯着眼,她拂过额前的发丝,酡颜在月光的映衬下,娇艳欲滴,她已心满意足,嫣然一笑,惹人心动。
双腿还有些发软,一时站不起身,想必再吹吹夜风,身体也能缓过来,于是,悕雪缓缓合上眼,贪恋一下最后的自由。
浮云飘过,明月也躲进了云里,瞬时,整个皇宫都暗了下来,悕雪不曾发现这一切,她只是觉得风似乎又凉了一些,风吹声,虫鸣声,和悕雪自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犹在耳畔。
这时,沉缓的夜音中突然窜入了一阵急促的声响,虽然微小,但却与这四下静谧显得格格不如。
悕雪以为是自己酒还未醒,所以产生了错觉,她眉头微蹙,背过身去,希望将那声音挡在背后。
然而,那阵尤为突兀的声响却没有消失,反而更近了,渐渐的,那声音愈发清晰可辨,悕雪不由得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那是一阵马蹄声,有人要来了!
悕雪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她的心口上下起伏,一时忘了思考,须臾之间,悕雪快速爬到角落里,身体团成一个团蜷缩在月色的光影之下。
这么晚了,谁要进宫!
悕雪只觉得背脊发凉,她大气不敢出,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了过了。
过了一会儿,那前进的蹄声停了下来,悕雪猜测那人应该是到了宫门口,而后是宫门缓缓开启的声音,接着又传出听到了缓慢而行的马蹄声。
看样子,那人是进宫了。
悕雪所在的梵天阁离宫门还有一些距离,而且她又身在高处,还穿着最不起眼的衣服,只要她藏好,多半不会被发现,然而,或许因为私自偷跑出来,悕雪心虚不已,就觉得那人似乎是要来抓她回宫的,整个人也愈发害怕起来。
和着自己的心跳声,悕雪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进宫者究竟是何人。
首先能在这种时候进宫的,肯定是手持宫牌之人,骑马而来的,定是男子,而且身份地位不低,不然,侍卫也不会特意为此人大开宫门。
现在宫里只有她和荀太后两方主事,要从她们手中拿到宫牌,只有可能是接到了命令,才会被差遣出宫。此外,还有朝中的司马氏皇族,即:司马璟、司马烈和司马赫,三人手中也持有宫牌。
云气渐渐散去,明月渐渐露出真容,皇城遍地,撒满银色的光辉,就像盖上了一层柔软的轻纱,而马蹄声也随之放缓。
那人是在欣赏月色吗?悕雪不禁心中起疑。
之前,马蹄声急促不绝,想必是心急如焚,才会快马加鞭赶赴皇宫,但此人进了宫,却又变得不慌不忙,着实令人费解。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此时进宫之人,不是复命就是谋事,若是复命,悕雪自己没有派人出宫,那么便只剩下了荀太后一人。
但悕雪觉得此事不像荀太后所为,一是荀太后久居深宫,很久都与宫外没了联系,二是她听说,荀太后今晚还留了司葵在宫中一起用晚膳,有此番情致之人,怎会在半夜急匆匆招人入宫。
而若是那三位皇族大臣,他们深夜前来,又是为了谁?
悕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环顾四周,渐渐认清了此刻的形势——那人在明处,自己在暗处,考虑再三,决定亲自去一看究竟。
悕雪慢慢地爬到石道一侧,稍稍探出头,通过木栏之间的空挡,观察下面的情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随那人入宫的骏马,悕雪见那匹骏马通体暗色,身形矫健,唯有头顶上的白色鬃毛格外显眼。
悕雪微微蹙眉,这样的骏马并不多见,她甚至觉得有点眼熟,渐渐的,悕雪的眉头紧蹙成了一股,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也跳动得愈发剧烈。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她确定自己见过这匹马,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但觉得若是自己想起来,就会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悕雪想起的瞬间,那马儿的主人的真身也显现了出来。
悕雪屏息凝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修长精瘦的身形,那熟悉的黑色武袍,那熟悉的侧颜棱角,正如心中所想,悕雪不禁热泪盈眶。
那人正是司马澄!
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样貌,但有那匹特别的骏马在侧,再加上那扑面而来亲切感,悕雪几乎已经认定,那人就是司马澄。
住在璟王府的那几天,悕雪去过璟王府的马厩,见过这匹马。
司马璟知道悕雪身份的特殊,习武练剑恐难有成效,便想让她学会骑马,不仅是在一些典仪场合,君王或需要骑马出行,再者,在此之前,若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悕雪独自一人也可以扬鞭逃离,求得自保。
而那匹良驹,除了头上特有的那股白色鬃毛令人印象深刻外,悕雪还记得璟王爷说过,那是王府里跑得最快得马,但也是脾气最暴躁的马。
想到这里,悕雪不禁心中一紧,司马澄骑着这匹良驹匆匆回宫,是在璟王府遇到了什么事情,才马不停蹄地深夜进宫,前来向她禀告吗?
究竟是什么事情,悕雪心急如焚,这种担忧袭上心头便久久不能散去,她一时再也想不到其它的理由,来解释司马澄得异常之举。
此刻,悕雪恨不得飞身而下,马上告诉司马澄自己其实就在梵天阁,就在他身边。
然而,纵使悕雪多么焦躁、多么急迫,石道上的人也没有任何触动,一如既往的闲庭信步,向宫中前进。
悕雪想立刻起身追上去,只奈何匍匐在地上的样子保持得久了,再加上酒劲尚未褪去,腿脚发麻都没有发现,她刚想站起来,就因为一阵痛麻,不得不坐回了地上。
悕雪愤怒地捶着自己的腿,留给她的只剩下司马澄的背影,她着急地四下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然而,悕雪带来的东西,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酒壶。
难道要把酒壶扔下去,以此引起司马澄的注意吗?
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立刻被悕雪否决了,此处虽然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但眼下四周空旷无物,此举的确可以让司马澄驻足,但同时,也可能招来城门的守卫。
悕雪眼睁睁地看着司马澄的背影远去,捶胸顿足,郁郁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