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沉吟半晌，明若兮咬牙低头：“我去下跪认错。”

让她自扇耳光，还要挨保镖十脚，想想都觉得要痛死了。

虽然向方樱那个贱人下跪屈服，太过屈辱丢人，可她更怕墨凌川的保镖下死劲儿的踢她，把她踢残。

明睿脸色一沉，拉住她的手：“不准去跪那种低贱的女人。”

明若兮甩开他的手，红着眼圈走向主楼。

她要是不屈服，墨凌川和哥哥今天必将彻底翻脸，那她以后就更没有在墨凌川眼前刷存在感的余地了，也不可能再去墨家老宅和老太太套近乎，制造嫁入墨家的机会。

十分钟后，明若兮下来，下唇都咬出了血，由此可见，她有多不甘心。

“你最好别犯在我手里。”明睿狠狠瞪了墨凌川一眼，拉住妹妹的手，大步离开了墨雪别墅。

目送着明睿明若兮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外，墨凌川森冷愠怒的目光，落在霏霏身上。

霏霏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哥，我知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赶回来的途中，如果不是他让方樱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不是他突然觉得心悸，差点出车祸，方樱很可能就把那碗药喝了。

想想猫咪和那些不成形的血块，墨凌川就不寒而栗。

差一点，方樱和宝宝就也死于非命。

越想，他就越觉得后怕，心寒。

他实在不敢想象，方樱万一遭了毒手的血腥画面。

孩子没有了，也许还有机会再要，可方樱要是死了……

他暗沉深邃的目光，盯着霏霏一直不说话。

霏霏越来越受不了这压力，又恐惧，又委屈：“哥，这件事不能全怪我，都是沈雪挑唆授意的。你不能只罚我，不罚她。”

墨凌川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下，心脏狠狠一震。

沈雪……什么时候开始，他印象中乖巧温驯，最是懂分寸的雪儿，也变得恶毒起来了？

设计部楼层洗手间外，沈雪一次次想让方樱跌倒那件事，他选择了沉默，冷处理，是不愿意相信，沈雪心有这么狠。

可今晚投毒这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沈雪，仔细回想她这些年的一言一行。

三年前，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她并没有什么不妥的行为，一直都是懂事乖巧，善解人意的。

也许，是被老爷子逼得流落异国他乡，吃尽了各种口头，导致她心性变了，怕再次失去他的庇护和疼爱？

说到底，就算她蜕变的恶毒，卑鄙，那也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呵护，才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霏霏哭道：“哥，难道你依旧不忍心降罪沈雪，只惩罚我一个？”

“她是她，你是你，她犯下的错，我自会追究，现在我要处罚的是你，你不必管别人的错有多严重，先忏悔你自己的罪行。”

“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方樱有任何加害之心……”

墨凌川冷冷打断她：“上次你推她下楼梯的事，我选择了不追究，可你不但不悔改，还变本加厉。霏霏，如果我再放任不管，下次方樱肯定难逃毒手，她不可能每次都侥幸逃过一劫。”

霏霏吓得面无人色，泪水连连：“哥，你想怎样？”

“第一，永远不许再踏入墨雪别墅半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送你去警局，这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第二，你已经毕业几个月了，该上班自力更生，我会停了你的卡。你要么去西部或者西南地区支教，要么，去国外找工作，不许再留在云城。”

霏霏被打击的嚎啕痛哭：“哥，我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方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真的不敢再害她了……呜呜……”

墨凌川不耐烦的看向远处待命的保镖：“送她去西部最偏远的地方支教，派人看好她，三年内，不许离开。”

霏霏吓得赶紧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哭得眼泪鼻涕：“哥，我不去西部，我出国……可我人生地不熟的，在国外怎么找工作啊？”

“我会让人安排，你可以从最底层做起，如果业绩出色，就和别人一样有晋升的机会。”

从最底层做起？霏霏顿时如坠深渊，绝望到了极点。

她本来还以为，凭借着墨凌川的关系，在墨氏总部谋取一个副主管、组长之类的职位，轻轻松松风风光光的当一个白领甚至金领，还有他给的黑金卡，可以继续挥霍。

但是现在，不但她梦想的最轻松体面职位，成了泡影，就连她用了这么多年的卡，都要被停掉，那她以后，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和其他孤儿一样的可怜吗？

她还想哭求什么，可是看着墨凌川冰霜密布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从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在墨凌川身边了，他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在他还愿意容忍时，什么都好说，一旦忍无可忍，那就是灭顶之灾。

等霏霏被保镖带走，别墅里恢复了清静，所有佣人和保镖们，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待在远处，等待着墨凌川接下来的雷霆之怒。

可是，他却沉默着在花园里坐了下来。

手插在衣兜里，迟迟没有拿出手机，更别说，对沈雪兴师问罪，也没有立刻就去海天居当面质问的意思，只是沉默。

常叔无声的站在几米之外，也不敢出声询问。

沈雪和明若兮、霏霏都不同，既不是他嫌恶的跋扈大小姐，也不是不得不善待的恩人之女，而是，对他有救命之恩，又让他心动过的女子，是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唯一真正想娶的人。

恩情和初恋的双重意义，换做任何人，都很难取舍，何况，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一直让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

墨凌川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低落沉重过，重逢沈雪后的喜悦，越来越淡，除了面对她的病情和眼泪，让他觉得愧疚和窒息外，他再也没有了别的感觉。

就连三年前在一起时的温馨充实都没有了，更别说，十四年前对着小天使时的心动。

他很想问一声，雪儿，方樱和孩子，都幸免于难，霏霏和明若兮，都得到了该有的教训，你呢？你想怎么表态？

然而，她病恹恹的面容，泫然欲泣的眼睛，都一再的刺痛他的神经，让他无法问出口。

就算她一次次想谋害方樱，那也是，自己让她失望了，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的心，似乎也已经不在她的身上。

从六年前第一次找到她开始，他就没有了最初心动的感觉。

从那时起，他就暗暗自责，负疚。

真正的罪魁祸首，也许，是自己。

想到这里，墨凌川忽然起身。

常叔眉心一跳，以为他终于要去找沈雪问罪了，岂料，他只是一言不发的回了主楼，去了方樱的房间，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已经沉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