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这么以为……”

说话的是东悟空。

他看着半个身子已经焦黑的巴达克，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从他的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是惋惜？是同情？是悲伤?

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那美克星的时候，弗利萨当着自己的面虐杀了贝吉塔。

现在躺在那边的是东悟空的又一位同胞，虽然在战斗力层面上，技不如人，可是那种自心底里爆发出的勇猛无畏，还是深深地让人折服，以及为之骄傲的。

是的，东悟空为自己的这位同胞感到骄傲，他的所作所为，让同样身为一个纯血赛亚人的东悟空，以此为荣。

“哦？孙悟空先生难道也有话说？”弗利萨有些意外地看看东悟空，东姐也转向了东悟空，看来作为一个宇宙级强者，两人都十分重视东悟空的发言。

“咱只是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野小子，很多道理都不是很懂，以前布玛啊，饮茶啊，克林啊，龟仙人老爷爷啊，都笑话过咱，可是，最最基本的道理，咱还是知道一些的。”东悟空的视线越过了弗利萨和东姐，似乎看见了遥远过去的景象，淡淡笑着，说道，“咱既不是宇宙帝王，也不是界王，咱只是个普通人，咱所看见的世界，不是大宇宙啊什么的，那个咱不懂，咱看见的世界是这样一幅景象。在地球上的一个叫包子山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屋子，而那间屋子里，安静地住着一家三口人。屋子里是妻子在忙前忙后，里面的房间里是儿子在做功课。至于那个从来不做家务不出外工作的丈夫呢，或而在河里捕鱼，或而在烧水泡澡，或而在树上摸鸟蛋采水果，或而在林中捕野兽砍柴火……宇宙是怎么运作的，宇宙自己想变成什么样子，和这包子山里的一家三口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还真是短视得可怕呢……”弗利萨冷笑一声道。

“是啊，以宇宙中的一介渺小住民的角度看来，这世界和你们眼中的，自然是大大的不同。可是，这就是咱所看到的世界，也许你们是在宇宙的‘外面’，观察着整个世界，那咱就是在宇宙的‘里面’感受着世界，你们能说，咱触及的这一小块世界，就不是宇宙的一部分了吗？”

一直绷着脸的东姐终于笑了，和声说道：“真是看走眼了，一直以为孙悟空仅仅只是个徒有勇力的无知之辈，没想到能说会道，还能聊上几句哲学……真是有趣……”

“哲学是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罢了……”被东姐说得一头雾水的东悟空挠挠头，接着双手张开，掌心向天，作势说道，“现任北界王大人曾经教过咱名为元气弹的招数，就像这样把自己放空，让自己的意识与世界相连，那一刻，咱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众多生命，从微生物到植物动物，大家那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东姐点点头，道：“你确实领悟到了元气弹的本质了，北界王的眼光不错。”

弗利萨看东悟空的架势，却想起了过去一些不好的回忆，心情有些不爽起来，恨恨说道：“这不是当年你在那美克星暗算不谷的招式吗？”

东悟空目光如炬，直视弗利萨，正色道：“没错，当时的元气弹，就是被你们破坏得几近奔溃的那美克星所有残存的生灵对你的否定！依靠残酷杀戮来获得绝对统治，根本就是错误的！弗利萨！迄今为止，毁灭了无数星球的你，是有罪的！是你，让无数努力想要继续活下去的生命消逝！”

“住嘴！孙悟空！你们赛亚人没有资格说本王！”被东悟空的言语扯下虚伪面具的弗利萨，怒火攻心，连自称也从谦称的“不谷”变成了傲慢的“本王”，厉声喝道，“你们赛亚人对弱小民族的镇压要比本王要残酷许多，你们赛亚人享受着虐杀敌人的快感，知道吗，和本王那种有目的的破坏不同，赛亚人那种出于天性，出于取乐，出于本能的毫无意义的杀戮才是更可怕的！”

“所以在那美克星的时候，咱就跟你说过了，赛亚人并没有因此而繁荣，他们灭亡了……”东悟空沉声说着——事实上，据他所知的赛亚人，包含逃脱母星爆炸的他自己和两名地球上出生的混血儿在内，确实已经全部死亡了。

“呵呵，摧毁行星贝吉塔，灭绝赛亚人，是本王生前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即使按你的说法，也算是带有几分替天行道的正义色彩呢……”

就在二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半身焦黑的身影，猛地站立起来，如同一尊活动的雕塑，向着弗利萨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

“弗……弗利萨……”

弗利萨大惊失色，指着那个一步一步逼近的身影，声音都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刚才的攻击，应该已经足以让你……”

东悟空嘴角挂过一丝微笑，与那身影并肩前行，一字一句说道：“他叫巴达克，只是你眼中的蝼蚁中的一只，然而，现在的你能感觉到那种执着和不屈了吗？宇宙也许确实有自己的意志，但是，那意志，正如这蝼蚁也是宇宙的一部分一样，一定也把无数像这样努力挣扎着前行的蝼蚁的意志包含在内了！弗利萨！所以，你才是在破坏宇宙，扭曲宇宙的恶人！”

之前的攻击已经让巴达克的全身爆裂开了无数伤口，可是哪怕只有一丝意识还没有远离，巴达克仍旧在一瘸一拐地向着弗利萨，民族的仇敌，一步步走近。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他的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血从全身的伤口冒了出来，他看上去像一具行尸走肉，而不是一个勇猛的战士，在饱含热泪的姬内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慢慢前行——终于，最后的一丝意识也已经消散，勉强奋起的巴达克终于没有走到弗利萨面前，身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慢慢倒了下来，绑在头上的那块曾经擦拭过战友尸体而被染红的布条，也从头上散开，缓缓飘落了下来。

“巴达克！”姬内一边向自己的丈夫跑去，一边失声叫了起来。

巴达克并没有倒下。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托住了巴达克，大手的主人，东悟空接着用肩膀扛起了巴达克，搀扶着让已经陷入昏迷的巴达克站直了身子。

“咱今天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赛亚人所应该有的精神，所以——”东悟空并不知道这个让自己钦佩不已的男人的真实身份，他只知道，这个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赛亚人的灵魂，在和沉睡在自己血脉之中的战斗之心共鸣，使他不自觉地想要去延续巴达克的意志。

眼前，是弗利萨双手怀抱胸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自己和巴达克。

“——所以，给弗利萨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这种事情，就交给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