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起兵（3）

洛阳城外。十万大军列阵整齐，旌旗招展，天地间一片肃杀之色。

苏婳全身披挂整齐，纵马从城中驰来。激烈的马蹄声奔腾如雷，跟随在苏婳身后的除了聂初尘和骨云这两员女将之外，还有五千女兵营的精锐骑兵。这都是聂初尘一手操练出来的女兵，但却巾帼不让须眉，个个都能征善战以一当十。

苏婳纵马驰在阵前，她今儿个穿戴上了大唐军队的制式铠甲，手持双刀，英姿飒爽。她朗声高呼道：“儿郎们，朝廷无道，皇帝昏庸，朝堂之上奸佞当道，郑王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却无辜遭难，请问儿郎们，吾等为大唐江山浴血奋战，朝廷非但没有封赏，反而要兔死狗烹卸磨杀驴，你们答应不答应？”

“决不答应！起兵进攻长安，清君侧！为郑王复仇！”十万大军爆起异口同声震耳欲聋几乎是山呼海啸的怒吼声，整个洛阳城门楼上的军旗都被这铺天盖地的怒吼声给震动得东倒西歪，所有洛阳百姓商贾蜂拥出城来，拥挤在道路两侧，议论纷纷，旁观苏婳点兵。

半空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一圈天蓝色的波纹涟漪当中，孔晟静静站在半空，仿佛是踩踏在云朵之上，飘飘欲仙。孔晟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脚底下苏婳点兵准备举兵进攻长安，打着为他报仇和清君侧的旗号，他旁观许久了。

其实他早就回到洛阳了，只是一直隐匿不出，没有面见任何人。不是他在躲避或者害怕什么，而是他实在是有些茫然，将李唐皇室取而代之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问题的关键在于，将李唐皇室取而代之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让他当皇帝？说实话，孔晟非但没有这种权力的野心，还嫌麻烦。当皇帝要管多少事啊，这天下这么大，大权独揽，累都要累死了。

可如果要在这个王权时代推行现代民主体制，孔晟实际上也知道行不通。即便他用强权推进，天下人或者顶层社会权贵敢怒不敢言，但假以时日，只要他的影响力稍稍减弱，这所谓的政改就会推倒重来。

什么时代干什么事，这是社会和历史的基本规律。他一个人不可能逆势而行。

这些日子，孔晟一直没有拿定主意，所以就一直没有抛头露面。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苏婳这些人竟然如此心急，等不及他露面就要造成反唐的事实。

孔晟这才陡然间意识到，他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身边有苏婳纪国杨雪若聂初尘骨云这些女人，还有李彪李虎乌显乌解杨统袁晁这些下属，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已经寄托在自己身上，与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麾下这群部将担心李唐皇室的打压和报复，也在情理之中呢。

所以，孔晟知道自己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了。

还能怎么回避呢？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面对和承担，他必须要给自己的红颜知己和这些年追随自己的忠诚下属一个交代。

孔晟拿定了主意，眼眸中略过一抹冷漠的光彩。既然李唐皇室无义，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苏婳正准备做些“战前动员”，鼓舞一下士气，但突然之间，李彪李虎麾下的骑兵营军卒骤然惊呼起来，几乎所有军卒都目瞪口呆得仰起头望着脚踏祥云从天而降的孔晟。孔晟是使用了来自于凝的世界力量所组合幻化成的飞行器，只是这种物质无法被世人的肉眼所能窥视，所以在外界看来，孔晟就仿佛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神仙，凌空而立御风而行。

所有的军卒仰天凝望，面上都浮现起敬畏震撼之色。神仙鬼怪之说一直都有，但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仙，可郑王孔晟就御风而行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以某种颠覆世人眼球的方式踩着祥云飘然而至。

苏婳抬头望天，震撼之余又满是惊喜之色。她手里的两把弯刀悄然归鞘，既然孔晟回归，就不需要她一个女人冲锋陷阵了。

聂初尘泪流满面。她在马上痴痴地望着依旧浮在半空中的孔晟，百感交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哪怕是骨云的情绪都有些激动，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向孔晟漂浮过去的方向奔去。

“郑王！郑王真是神仙啊！神仙驾云下凡啊……”无论是城门楼上的守城军卒或者袁晁杨统这些洛阳官员，还是城外黑压压的一大群洛阳商贾百姓，亦或者是眼前这情绪激昂的十万大军，此刻大脑中都是一片空白，被孔晟那高大的身影所占据。

杨统哆嗦着嘴唇，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极度震惊。他是当世大儒，最不相信怪力乱神，但眼前孔晟腾云驾雾而来，他直接将他所有的认知彻底推翻。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过去孔晟跟他讲过的一句话：先生，这个世界上未必会有鬼神，但一定会存在让你无法感知和抗衡的常规力量，或者说是能量。

孔晟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旧漂浮在半空之中，就在十万大军的阵前，他沉默着。所有军卒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神色变化，哪怕是皱眉的一个细节，但他终归还是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第763章 起兵（3）

良久之后。他那清朗有力的声音突然滚荡全场：“三军将士，尔等可愿意随我西进长安，清除逆贼？！”

孔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连冠冕堂皇的粉饰反唐的话都懒得说半句，因为他感觉没有必要了。

“吾等愿意，进攻长安，拥立王爷为帝！”

十万大军数秒钟的沉默过后，呼啦啦一起拜倒在地，山呼海啸的声音席卷过这片旷野，越过古老的洛阳城。

这该是何等气势磅礴的景象，穷尽所有语言都无法来形容。反正十万大军跪伏在地，眼眸中充斥着对孔晟无尽的顶礼膜拜，心中充斥着改朝换代的巨大的狂热。

一日后。洛阳布讨逆檄文，昭告天下，起兵十万，西进长安，清君侧。天下震动。

这意味着洛阳的郑王孔晟在跟李唐皇室闹翻之后，终于还是起兵反唐了。安史之乱尚未完全平息，孔晟的大军又号令天下，打出了推翻李唐统治的大旗。

洛阳的檄文出自杨统的手笔。作为当世大儒，杨统的文采可想而知，他在檄文中避开了孔晟与皇帝的恩怨，而是矛头直指皇太子李豫，指责李豫大逆不道，大权独揽，圈禁皇帝，昏庸无道，妄自诛杀功臣，信用奸佞，导致民不聊生朝纲混乱，云云。

孔晟虽然只有十万大军，而李唐皇室手上还掌握着郭子仪和李光弼的二十万大军，但孔晟的威名太重了，尤其是孔晟在长安所展现出的种种神异早已传遍天下，在天下人眼里，孔晟就是天神降世，这从某种意义上说，孔晟反唐就代表着天意人心不站在李唐皇室一边了。

张皇后和定王李侗在前往洛阳的半路上得到了洛阳起兵反唐的消息，吃惊倒是不吃惊，因为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母子俩却非常失望，因为他们本来别有所图，想要利用孔晟达到自己的政治目标。

张皇后本来以为，凭借李侗与纪国和孔晟的良好关系，只要孔晟起兵，肯定会拥立李侗为主，方能在大义上与皇太子李豫抗衡。但岂料孔晟根本没有等待李侗的到来，直接起兵打出了反唐的旗号。

张皇后再三权衡，决定暂时躲在终南山中的白云观，等待孔晟与长安方面的战事结果再定行止。若是李豫胜了，他们自然再无半点指望和奢望，只能老老实实回到长安任由李豫处置。可若是孔晟胜了，定王李侗作为皇帝亲子，机会就来了。

当然，张皇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孔晟会自己登基称帝，彻底改朝换代。如果是那样的话，李唐皇室后裔包括定王李侗在内，就再无半点机会。

不过，张皇后还是报以最后一线希望。

孔晟十万大军西进长安，自然是动静很大。但大军所到之处，一方面是秋毫无犯，一方面各州府也不敢与孔晟对抗，所以只要孔晟大军不进攻自己的地盘，他们都懒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孔晟大军急通过。

蒲州外围。

自打行军以来，孔晟的人虽然在军中，但却不怎么抛头露面。整个军队的指挥和调度，全是苏婳在管。杨统和袁晁作为随军军师，参赞军务并负责后勤保障。

探马飞驰来报，说是蒲州有南霁云的三万神策军驻防，此刻动向不明。

李彪站出来向苏婳拱手道：“公主，那南霁云和南勇父子本来就是王爷旧部，三万神策军也是当年的夏邑军改编而成，但南霁云此人顽固不化，某家担心他忠于李唐皇室，要与我军抗衡，不得不防。”

乌显也附和道：“李将军所言有理，南霁云父子不得不防，某家建议，我们干脆举兵进攻蒲州，将蒲州拿下，威慑天下！”

苏婳微微一笑：“孔郎对那南霁云父子有恩，南霁云能有今日，完全是孔郎提携。其实你们不必担心，区区三万神策军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南霁云铁了心与我军为敌，那么，就一鼓作气将蒲州拿下！”

苏婳妩媚的眸光渐渐变得冷酷起来。她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并不缺乏作为军队统帅所应该具备的所有坚硬心性和刚强手段，如果南霁云要给李唐皇室当走狗，那么，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洛阳起兵，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不要说一个南霁云，就是郭子仪和李光弼这种当世名将，若要阻挡洛阳军队的前进道路，那也只能杀出一条道路来。

蒲州城中，南霁云父子此时正在激烈争辩之中。

南勇毫无疑义提出要率军向孔晟归降，为孔晟反唐摇旗呐喊，但南霁云却坚决不肯。父子俩这两日为此事私下里吵了一个面红脖子粗。

见迂腐的父亲一直转不过这个弯来，南勇有些急了：“父亲，郑王对我们南家有大恩，若是没有郑王，岂能有你我父子今日的荣华富贵？如今郑王讨逆，我们南家岂能坐视不理？”

南霁云冷笑一声：“郑王固然对我们南家有恩，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郑王谋反，我们南家身为朝廷之臣，岂能附庸从贼？”

南勇跺了跺脚：“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是皇太子李豫和皇帝先不仁，妄自诛杀功臣，难道还要让郑王坐以待毙不成？郑王为大唐社稷立下何等盖世功勋，可皇帝却不教而诛，已经让天下人寒心了。”

南霁云沉默了下去。他虽然愚忠，却不是傻子。他知道李豫为什么挟持皇帝要对孔晟下手，原因只有一个，孔晟功高盖主了。若是任由孔晟展下去，必然会成为李唐皇室的心腹大患，哪有皇帝会容忍一个威胁皇权的臣子存在朝堂之上？所以，李豫的做法虽然为人心寒，但却站在了皇室的利益立场上，无可厚非。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的。

南霁云沉默了一阵，只说了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不是郑王反叛的理由！”

南勇无语凝噎，他知道自己很难劝说父亲改变心意了。南霁云在很多时候，刚愎自用固执到死。

南勇叹了口气轻轻道：“父亲，你可知道，郑王乃是天神降世，神勇无敌，洛阳十万大军所到之处，无人可以抗衡。长安必将沦于郑王之手，连郭子仪和李光弼都不是郑王对手，我们父子凭什么抵挡洛阳大军？”

“这天下迟早是郑王的。李唐皇室已经穷途末路，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南家又该情何以堪？”

南霁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在蒲州，若是洛阳军马绕行长安，我们自然不予理会。可若是郑王举兵来犯，某家已经接到朝廷诏命，阻挡孔晟西进长安，所以也只能与洛阳兵马决一死战了！”

南勇忍不住苦笑道：“父亲，您扪心自问，与郑王抗衡，我们能有几成胜算？”

南霁云神色刚硬，冷冷道：“唯死而已！为朝廷尽忠，乃是你我臣子的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