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叛乱平（3）

秋风萧瑟，洛河上波涛涌起。

洛阳城外，一万孔晟军列阵以待，阵前，郭曜和仆固怀恩被除去了铠甲军服，捆缚跪地，披头散发，神色凄惨。

乌显和乌解悄然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都从兄弟的眼眸中读到了某种震惊。他们本来以为孔晟的主要目的是立威，并不会真的要斩杀郭曜和仆固怀恩，没想到，孔晟竟然动了真格的，不但要将这两人当阵执法，还要亲自执刑。

郭曜可是郭子仪的长子。郭子仪是大唐声望最高的武将，在朝中的根基、在天下的威望，都无人能及。哪怕是李光弼，都难以企及。

杀一个郭营将军不算什么，郭营这些将领个个骄傲跋扈，乌显这些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但郭曜毕竟是郭子仪的儿子，杀了郭曜，就相当于郭家和郭子仪结为生死大仇，对于现在的孔晟来说，似乎有些犯不上。

至于仆固怀恩，他虽然是郭子仪的副将，但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是一个异族出身的将领，在皇帝那里也没有太深的地位。可郭子仪不同，孔晟本来就跟太子李豫不对付，如今再与郭家为敌，日后在朝中的局面会更加艰难。

城楼之上，杨统与袁晁等人面面相觑。袁晁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先生，郡王执法如山，威严深重，由此可见一斑啊。这郭曜虽然不足挂齿，但却是郭子仪的长子，斩杀郭曜，就相当于灭了郭子仪的嫡长子这一脉，恐怕要与郭家变成生死大敌！”

杨统皱眉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某家看来，郡王未必会真动手，袁晁，你想想看，以郡王的个性，他若是要拿郭曜立威，早就当机立断将之就地斩杀了，又何必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李彪在后却冷冷道：“郭家又如何？区区郭家孽子，竟敢在郡王面前狂悖无礼，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郭子仪位高权重，但我家郡王在朝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某看来，在陛下心中，我家郡王的地位要远远超过郭子仪！否则，陛下又怎么会赐郡王双旌双节，开大唐开国百年来之特例？”

李虎附和道：“然。杀之以儆效尤，看看今后谁还胆敢挑衅郡王威严？！”

苏婳和骨云以及聂初尘缓缓登上城楼，孔晟要斩杀郭子仪的儿子和郭子仪的副将仆固怀恩的消息，也传遍了城中，自然三女也不会蒙在鼓里。

在聂初尘心里，自然这世间就没有孔晟不敢做的事。郭子仪的儿子又咋了，该杀的一定会杀！骨云就更不用说了，她心道孔晟连回纥可汗都无所顾忌掳回长安，炮轰贺兰堡不知道让多少回纥勇士死于非命，而当日在长安，他独自一人闯进大云光明寺，将明教在长安的高手几乎诛杀殆尽，这种胆魄和冷酷无情，你还敢说孔晟忌惮一个区区的郭家？

但苏婳却有些无语。

在苏婳看来，孔晟没有必要跟郭家结仇。郭系军马是大唐官军的中流砥柱，这些人居功自傲，排斥孔晟和麾下的这支杂牌军，嫉妒孔晟独自取了洛阳的战功，也属于人情之常。孔晟若想立威，可选他人，至于这郭子仪的儿子，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何必呢？

这是苏婳的心思。

苏婳柳眉轻蹙，大声道：“两位将军，孔郎何在？”

李彪回身一礼：“回郡主的话，郡王正在城外，要亲自执刑”

苏婳轻叹一声，向城外眺望而去，只见孔晟白衣亮甲手持方天画戟，缓缓驰出城门，驰向阵前，在距离郭曜和仆固怀恩两人伏法处不远处立马，昂首向天，杀气腾腾。

郭营中。郭子仪神色阴沉嘴角颤抖，凝立在辕门处，望着洛阳城的方向，神色冷漠无语。虽然其子郭曜在言语上有些许僭越不敬之词，但郭子仪也没想到，孔晟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要以砍掉他郭子仪儿子的脑袋来震慑郭系大军！

还有郭营副将仆固怀恩。这可不是普通将领，这是朝廷册封的三品大将，即便放在长安都是显赫权贵大人物。可孔晟却说杀就要杀了，让人瞠目结舌！

对于郭子仪和郭子仪麾下这支大军来说，孔晟这已经不是立威，而是将郭营军马死死踩在脚底下了！

郭营将士愤愤不平，纷纷涌出大营聚集在一起，情绪激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故意煽动，恐怕这些人会手持兵器冲上阵前，从孔晟兵马手下将郭曜和仆固怀恩抢回来。但大多数郭营将官怒归怒，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他们就要与孔晟发生内战，相当于谋反叛逆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郭曜和仆固怀恩依旧保不住，就连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将身家性命都搭进去。

孔晟心念如铁。说实话，他对郭子仪是怀有几分敬重，也顾念昔年郭子仪的举荐之情，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无底线承受来自于郭营一脉的羞辱。郭曜不过是郭子仪的儿子，竟敢当众极尽挑衅，若是孔晟什么都不做，他的权威何在？

而至于郭家的权势和郭子仪在军中的影响力，根本不在孔晟的考虑之内。以他如今所掌握的资源，不说他的神秘底牌，单单是火炮和火器一项，就足以让皇帝加倍重视。就算孔晟斩杀郭子仪之子让皇帝不高兴，引得朝中不少人敌视，但皇帝绝对还是会保持沉默。

火炮的威力，被所有人无限脑补自动夸大。在皇帝看来，这堪称是大唐强兵扩张成就万世基业的定鼎神器，不可或缺。只要孔晟将如此神器贡献出来，他这个大唐皇帝定然能立下不朽功业，为大唐开疆辟土，功绩超越任何先辈，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孔晟冷漠的目光投射在伏地不起已经彻底绝望的郭曜和仆固怀恩身上，目光闪烁良久，突然大喝道：“来人，去郭营传令，就说本王说了，郭营所属将官，哪怕是车轮战或者一起上，只要有人能在本王方天画戟下走过一个回合，本王就饶了这郭曜和仆固怀恩的狗命！”

“包括尔等两人，只要你们能与本王对战一个回合不败，本王就既往不咎饶你们一命！”

郭曜和仆固怀恩猛然抬头望向孔晟，心头掠过一丝羞怒。其实在他们看来，孔晟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羞辱郭系将士，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过。

他们个人勇力或许不敌孔晟，但数十名郭营将官一起上和车轮战，若还是在孔晟手下撑不过一个回合，那就不是孔晟勇猛天下无敌，而是郭营将士太过无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