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叛乱平（2）

孔晟是真的怒了。　

他怒火勃发，乌显冷笑着双手递过尚方宝剑来，孔晟接过，当啷一声拔剑出鞘，面带肃然的杀气。

仆固怀恩这些郭营将军脸色骤变，郭曜更是脸色大变，心中微微有些惊惧。仆固怀恩这些人没想到孔晟会当面就不给郭子仪面子，径自取了尚方宝剑，要取郭曜的性命。没有人怀疑孔晟的杀机，他绝对不是一个装腔作势的人，况且他持剑在手，那森然的杀气是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仆固怀恩等人惊慌失色纷纷将求救的目光投射向郭子仪。郭子仪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嘴角轻颤，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来。如果郭曜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麾下的普通将官，此番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冒犯孔晟，郭子仪都会开口为其讲情。

但郭曜却偏偏是他的儿子。这让郭子仪很难张口为个人私情置大唐律法于不顾。毕竟，这个时候孔晟请出了尚方宝剑，一顶大不敬蔑视郡王权威的大帽子给郭曜扣上，郭子仪还能说什么？

郭曜这才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真正触怒了孔晟。孔晟持皇帝双旌双节，不要说他一个郭子仪麾下的将军，就是杨奇这种地方藩镇、朝廷大员，要是真正撕破脸皮，孔晟请出旌节，杨奇都要低头让步。

孔晟持宝剑在马上杀气腾腾，遥指着郭曜冷然道：“郭曜，你可知罪？”

郭曜心中一颤，他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底气和傲气，他翻身下马，在孔晟面前拜了下去：“末将无知，冒犯郡王，请郡王治罪！”

郭曜没有求饶，因为他知道求饶也没有用。郭子仪不方便为他开口讲情，其他人的话在孔晟那里也不好使。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光棍一点，主动认罪，免得拖累郭家和父亲郭子仪。

孔晟冷冷一笑，爆喝一声：“来人，将这厮给本王拿下！”

乌显乌解等亲卫早就看郭子仪这个动辄喜欢指手画脚的儿子不顺眼了，还有仆固怀恩这些郭系将领，一个个牛逼哄哄，其实都是酒囊饭袋，上阵杀敌是狗熊，内讧构陷嫉妒红眼却是个中能手。

实际上，郭曜、仆固怀恩倒也不至于这么不堪，只是这两人代表的郭系将官一直对孔晟缺乏基本的尊重，在乌显这些人心里自动就将郭曜仆固怀恩打入了小人的黑名单。

乌显手一挥，两名彪悍的亲卫军卒就冲上前去，一边一个，死死摁住拜伏在地上的郭曜，就要上绳索捆绑。

郭子仪嘴角一抽，却是强行扭头望向了别处，他自然能看得出孔晟是真的动了杀机，但郭曜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将大唐律法置之不顾，那样会更加让孔晟瞧不起。

但郭子仪可以不张口求情，但仆固怀恩这些部将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郭曜死在孔晟的手上啊。仆固怀恩当即率郭系众将轰然下马躬身拜了下去，异口同声道：“还请郡王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我家公子无心之言，绝非有意对郡王不敬，还请郡王恕罪！”

数十名郭系将领都是大唐官军中的实权派，代表着官军中的中坚力量，在朝中也有不小的影响力。仆固怀恩其实不相信孔晟能置这些人群体的面子于不顾，但接下来孔晟的表现却让他又羞又急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众对本王冷嘲热讽不止一次，蔑视朝廷威严不止一次。本王过去念在郭令公的面上，不为己甚，但如今更变本加厉，不但对本王有大不敬，也置大唐律法于不顾！”孔晟冷冷只回了这么一句：“我只问尔等一句，若是孔某麾下对郭令公如此，尔等又会如何？尔等让本王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我倒是问问尔等，我凭什么要给你们这个面子？给了你们面子，孔某这个大唐郡王、两道军政总领、骠骑大将军的颜面又将何存？”

“仆固怀恩你说，按大唐律法，以下犯上、煽动军心、挑衅朝廷权威者该当何罪？！”孔晟的声音冷漠如同万年冰山。

仆固怀恩呆了呆，却又听孔晟杀气腾腾地大喝道：“仆固怀恩，本王的话你可曾听到？！”

仆固怀恩深吸了一口气，难堪得轻轻道：“按大唐律法和军法，以下犯上者当斩！”

孔晟冷冷大笑起来：“既然如此，尔等还要为郭曜求情吗？尔等速速退下，再有为这厮求情者，与之同罪！本王自当请出陛下双旌双节，先斩后奏！”

孔晟声音中的杀气溢于言表。

除了仆固怀恩之外，其他的郭营将军都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孔晟已经处在了暴怒的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谁触怒孔晟，就相当于是蔑视朝廷权威和大唐律法，因为孔晟手持皇帝亲赐的双旌双节，有先斩后奏之权！

仆固怀恩嘴角抽了抽，他咬了咬牙，轻轻道：“若是郭公子有罪，仆固也难辞其咎！仆固愿意与公子同罪，请郡王惩处！”

仆固怀恩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在背后煽风点火，郭曜未必会冲在前面，当面顶撞孔晟。别人或许不明白，但郭子仪一定很明白。若是郭曜死在孔晟的手上，郭子仪将来肯定要将滔天的怒火发泄在仆固怀恩身上。

仆固怀恩没有退路，只得与郭曜共同进退。

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气，他大声狂笑道：“仆固怀恩，你这是在要挟本王吗？你以为，本王不敢动你这个耀武将军？”

孔晟爆喝道：“来人，将仆固怀恩拿下，与郭曜同罪！将这两名逆徒押往阵前，本王要亲自行刑！”

孔晟这话一落，所有郭营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孔晟竟然要亲自行刑，这说明他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要斩杀仆固怀恩和郭曜两人，为此不惜与郭子仪和郭家翻脸成仇。

郭子仪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微微有些暗淡，他勉强一笑，向孔晟拱拱手道：“郭某御下不严，导致麾下部将冲撞郡王权威，违反律法军纪，既然郡王已经请出陛下双旌双节，郭某也不敢阻拦，此二人罪有应得，任由郡王处置便是！”

“众将听令，随本帅归营！”郭子仪的声音多少露出了些许愤愤之意。他旋即打马而去，他麾下的那些将官犹豫了一下，也都面色复杂地纵马扬鞭追着郭子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