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兮兮低声跟身边的皇帝说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在宝琴的陪同下离开大殿，往净房的方向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萧兮兮带着宝琴往回走。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气温依旧很低，寒风刮过脸颊，冻得萧兮兮缩了缩脖子。

宝琴扶着她的胳膊，小声提醒道。

“路上湿滑，娘娘慢点走。”

两人经过回廊时，看到前边站着个人。

定睛一看，正是厉轻言。

他穿着红色圆领官服，腰系革带，长身玉立，在这黑沉的夜晚中格外显眼。

原本他是斜斜地依靠在红木柱子上，显得有些散漫和随意。

在听到脚步声后，他立即站直身体，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视线正好跟萧兮兮的目光对上。

双方都是一怔。

厉轻言迅速回过神来，上前拱手见礼。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萧兮兮很诧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厉轻言：“若是半个人在这儿怕吓到别人。”

萧兮兮：“……”

这人还挺皮的。

厉轻言刚才是真的喝了不少，即便出来吹了一会儿冷风，脑子仍旧有些木木的。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的话不合时宜。

对方可是贵妃，他怎能跟她开这种玩笑？

他赶紧拱手作揖：“抱歉，微臣刚才喝多了，说话不经大脑，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萧兮兮也闻到了厉轻言身上的酒气。

刚才宴席上厉轻言被众人劝酒的一幕，萧兮兮都看在眼里，此时见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吹冷风，大概能猜出他此时心情不太好。

“无需道歉，本宫没有放在心上。”

厉轻言放下心来：“娘娘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

萧兮兮带着宝琴往前走去。

厉轻言恭敬地退到一边，垂眸低首，视野里，绣着红色芍药花的裙摆从地面上拖曳而过。

他是真的喝多了，此时脑子里竟冷不丁冒出一句诗——

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

“厉侍郎。”

厉轻言下意识抬头，见到贵妃正站在不远处回头看他。

若换成平时，厉轻言肯定会迅速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

可此时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反应力比平时慢了许多。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贵妃，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喊自己。

萧兮兮认真道：“英雄莫问出处。”

厉轻言再度怔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贵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拐角处。

他独自一人在寒夜中，久久未动。

他出身寒门，被那些出身世家的同僚看不上眼，平日里就对他多有排挤，再加上他升迁速度过快，很多人都对他心生嫉恨。

刚才在宴席上，那些人嘴上都跟抹了蜜似的使劲夸他，其实就是在故意捧杀他，想给他吸引更多的仇恨值。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避免，甚至还会用不招人妒是庸才这话安慰自己。

可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痛快。

他之所以独自溜出来站在这里吹冷风，一方面是为了让大脑清醒点，另一方面是想避开那些不善的眼神。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贵妃，更没想到贵妃还会安慰自己。

厉轻言将贵妃赠与自己的话又默默回味了几遍。

英雄莫问出处。

既然都已经是英雄了，又何必去在意出身？计较这些小事多没意思。

厉轻言想着想着，心里那些阴霾渐渐消散，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转身回到正殿。

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帝和贵妃。

贵妃正在吃虾肉。

她将一个个剥好壳的虾仁放进嘴里，吃得脸颊鼓鼓的，因为吃到美食，两只眼睛也跟着笑弯了。

皇帝似乎是问了她一句什么？

她点点头，然后夹起一个虾仁放到递到皇帝嘴边。

皇帝张嘴，咬住虾肉，缓慢地咀嚼，眼睛一直看着贵妃。

这一幕落在在场众人眼里，只觉得皇帝是真的很宠爱贵妃。

厉轻言心里暗暗惋惜，贵妃是个好人，可惜皇帝只把她当成替身，即便皇帝再怎么宠爱她，也不过是看在她跟萧侧妃长得有几分相似上而已。

其实不管是萧侧妃还是贵妃，都是很好的人。

然而命运弄人，一个早早地夭折，一个只能沦为替身。

宴席结束后，宾客们各回各家。

皇帝和贵妃同乘一辆龙辇，回到云岫宫。

两人一进门，萧兮兮就飞快脱掉身上厚厚的斗篷，撸起袖子，冲皇帝说道。

“你等着，我去给你煮长寿面。”

洛清寒说好。

萧兮兮谢绝旁人的帮助，坚持要自己和面。

她力气大，揉出来的面团特别劲道。

所谓长寿面，自然要把面条拉得长长的，越长越好。

萧兮兮费了好大劲儿才拉出一根超长的面条。

烧水下面，热油煎蛋。

她先将一个鸡蛋打入热油中，再打开另外一个蛋。

两个蛋黄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不让它们沾到一块。

等熟了后，她将这个手工制造的双黄蛋盛到碗底，然后将汤面盖上去，烫两棵小青菜，滴几滴香油，再一把翠绿的葱花，搞定！

萧兮兮将长寿面放到托盘上，另外还准备了两盘小菜，颠颠地端去给洛清寒品尝。

洛清寒知道她晚上要给自己煮面，所以宴席上吃得并不多，特意留了肚子。

他用筷子捞起一根面条，发现这面特别长。

他抬眸见兮兮正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明白她是故意把面条拉得这么长，寓意长寿延绵。

他低头吃了一口。

萧兮兮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吃吗？”

洛清寒斯条慢理地咀嚼，等咽下嘴里的面条后，才认真点评道。

“面条劲道，咸淡合适，味道很鲜，好吃。”

萧兮兮笑得眉眼弯弯，提醒道：“下面还有鸡蛋，别忘了吃。”

洛清寒从面条下面翻出两面金黄的煎鸡蛋。

萧兮兮夸张地感慨：“我刚才敲开鸡蛋才发现，这居然是双黄蛋，你看看你，一吃就能吃到双黄蛋，运气多好啊！”

洛清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萧兮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你、你看我做什么呀？你吃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