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渐近，敲碎了山谷的一片寂静，地上的黄土被震得扬起，借着轻风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又飘飘扬扬不肯落下。

“小姐，我们已经到了问道谷了，再往前就是平安镇！”

少女清脆透彻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更添一分空灵滋味。

暗红色的窗帘被撩起，一张小脸从车窗里探了出来，一双圆圆的眼睛使劲往前面瞅着，最后大半个上身都钻出来了，却只能看到一片扬尘。

“九酒，你小心点。”

车里又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带着一丝气急，“你要是想看，一会儿下了车叫你看个够，现在你给我乖乖坐下！”

原来这一行正是九酒与白玉凝主仆三人。

当初白玉凝三人被金婆婆安置在那一间破院子里，足足等了三日才被放行。白玉凝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去问，跟金婆婆道了声谢后便带上九酒出发了。而九酒从遇到白玉凝开始，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间唯一一次清醒还是小妖给她逼毒的时候，因而直到被塞进马车上了路，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二人并不知道，在这看似无趣的三日里，金婆婆等人却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情。

九酒只知道万启山上的人会下来收徒，却并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收徒法，好在身边还有一个白玉凝，将万启山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万启山本是昆仑山的附属小山，山上的领事人也是昆仑山上派下来的弟子，为的就是给昆仑山上提供一些天赋异禀的新人。

万启山收徒每年一次，时间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收徒时间共十天，但是考核内容却无人能知，因为所有参与考核的人都会被抹去和考核有关的记忆，无论有没有通过考核。

所以，即便有白玉凝在，九酒对于要面临的考核依旧没有半点信心。

“白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抹去考生的记忆啊？”九酒皱了皱眉，颇是不解，“难道是因为每年的考题都是一样的，所以怕那些人作弊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白玉凝摇摇头，面上也是有些疑惑，“我之前也问过哥哥，但是他对此也并不清楚，只知道每年被选中的考生可以留在平安镇，而那些没有通过的则会被送出去。”

“送出去？”

“没错……”白玉凝撩起另一侧的窗帘，目光延伸至看不见的视线尽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感叹，“如果当你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平安镇外，那便意味着你没有通过考核，而你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姐姐，我们一定可以通过考核！”九酒两只大大的眼睛弯成了半月，笑容自信却不傲气。

“对，我们一定可以通过。”白玉凝嘴角一勾，头上猛地钻出两只猫耳朵，一颤一颤地，颇是可爱。猫族开心或者害怕时，猫耳朵会不受控制地钻出来，而白玉凝……每次九酒这棵猫薄荷笑起来的时候，她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猫耳朵，厉害的时候，连猫尾巴也控制不住。

没办法，每次九酒开心时，那股专属于猫薄荷特有的叫猫疯狂的气息便会格外浓重。作为一只对猫薄荷格外敏感的猫，白玉凝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自己没有变成原型扑向九酒，已经是很厉害了，至于耳朵和尾巴，那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了，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尾巴和自己属于两个生物。

“白姐姐，你的尾巴……”九酒指了指白玉凝身后那条如雪一般洁白的毛茸茸物体，两只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天知道毛茸茸的东西对女孩有多大的吸引力。

“想不想摸一下？”白玉凝伸手将尾巴抓在手里，慢慢把玩着，白皙而纤长的手指在柔顺的尾毛只见穿梭着，格外叫人心痒。

“白姐姐，你最好了，你就让我摸一下嘛~”九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就摸一下！”

“九酒啊，不是姐姐不给你摸，而是你……”白玉凝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淡淡蓝光闪过，那画圆的地方便出现了一面水镜，镜子里面清清楚楚地照映出九酒的容颜。

白玉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面水镜，面上的笑容愈发欢快，“小九酒，你之前跟我说过，要我监督你，不许你再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呐，你好好看看，你这可是第一百零三次做出这个表情了哟。”

九酒看着镜中可怜兮兮的自己，竟愈发觉得自己可怜了。面随心动，镜中的九酒的表情也跟着又委屈了许多。

“小九酒，你这是怎么了？”白玉凝见这样子，也不敢开玩笑了，赶紧将水镜收了起来，“是不是姐姐刚刚开玩笑过了头？你别难过啊……”

“姐姐，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九酒委屈地抬起头，“小妖姐姐说，人世间最恶心的便是这副委屈兮兮的表情，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还是改不掉……要是小妖姐姐知道，肯定要发火了。”

“九酒，那你可知道你的那位小妖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说？”白玉凝难得正经起来，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九酒，平静地像一潭湖水，却又冷静地宛如寒冰。

“靖哥哥说，当时害了她的人，就喜欢做出这样的表情。”九酒咽了口口水，心尖子颤了颤，只觉得这样的白玉凝陌生而恐怖，背后冷汗直冒，甚至有种被寒气包围的错觉。

“因为做出这副表情的，除了天真无知的少女，更多的是那些心机深沉的伪善之人，他们会用最完美的表演诱惑人心，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白玉凝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冷意，“九酒，你没有错，这副表情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用柔弱迷惑人心而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

“姐姐……”

九酒愣愣地看着她，模模糊糊中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却又不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