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缘分，这一次考试，孟笙刚好和高奚琳同一个考场。

西二栋和西三栋的五楼是没有班级的，通常都是用作考场。孟笙和高奚琳都在第二考场，便被分在西二栋的五楼。

可能是因为楼层的原因，这层楼的走廊都安装了玻璃，平时都是关着的，也因此五楼总有一种很浓的灰尘味道，闻着不是很舒服。

孟笙和高奚琳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偶尔碰到一起，也还是能多说几句的。更何况这一次班里只有她和高奚琳两个人分在了这一考场，于是两个人便也多了许多聊天的机会。

下午的考试结束，吃过饭也大概就要到晚自习的点了。因为考试原因，孟妈送饭过来实在不方便，孟笙便和齐杨约好两人考完以后在学校大门集合，然后一起去吃晚饭。

她将考试的东西收好，装进新买的碎花帆布袋。

也不知是谁将走廊上的窗户打开，虽然是晴天，可五楼的风实在是大的吓人。她一出门就被灌了一脑袋，忍不住瑟缩了下，就拉紧衣服匆匆往楼梯口走去。

“孟笙！”高奚琳叫住了她。

“你等等我。”她又说道。

孟笙停在楼梯的旁边，等高奚琳过来才慢慢往下走。

考试的人群也蜂拥而至，楼梯瞬间就客满，移动缓慢。

高奚琳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而后，说道，“感觉这次的数学有点难。”

孟笙想了想，自己写完试卷大概还剩二十分钟，便点头，“是有点难度。”

高奚琳当然知道她的数学很好，笑着说道，“你一定都会写吧！”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都会吧，万一没考满分呢？说不会吧，可她又确实都会。

她顿了顿，说道，“会不会和对不对是两件事情。”

高奚琳说道，“那你就肯定是都会了！”

孟笙笑了笑，说道，“都会有什么用，我总是会算错啊！”

五楼也不过四层楼梯，即便人群再慢，慢悠悠也就到了二层。高奚琳想了想，还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孟笙你认识江一白吧？”

她放松的心忽然就是一紧，斟酌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对啊，我们俩是初中同学。”

高奚琳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和他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她抿了抿嘴巴，说道，“知道啊。”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太过低沉，又刻意扬高音调说道，“你还记得这几周放在你桌上的纸条吗？”

高奚琳当然记得，“嗯，我记得。”聪慧如她，立刻就明白，“是你拿给我的？”

望着她眼里的惊讶，她眼神微微躲闪，定了定心神才勉强再次扬起嘴角，“对啊，说来也巧，我每次去你都不在位置上，所以你才一直不知道是我。”

说着已经到了一层，高奚琳想了想又问道，“其实我是想问你，你觉得江一白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

孟笙没有料到问题的走向会变成这样，她略带震惊的抬头就看见她眼底的清澈透亮。也在这一时之间，她忽然生出对高奚琳的佩服，敬佩她此刻的直率与大胆。

倘若是她，怎么也不敢这样直接问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只能作为他闲来无事才会想起的...同学。

又或者，她也可以这样勇敢一点呢？

高奚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问得太直接了？”

“啊，没有，”她摆摆手，恢复神智，说道，“我觉得江一白是个很好的人啊。”

她瞥了眼高奚琳，继续说道，“算起来我和他也认识四五年了，就我和他的接触来说，觉得他还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他是胖了点，长得也不是很好看，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人品不是吗？”

是的，更重要的是人品。尽管这个胖子总是会惹她生气，还总是说些有辱她人格的话，但那就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她永远都无法否认，在她心里，江一白至少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吗？”高奚琳问道。

孟笙怔愣住，忽然惊觉自己刚才对江一白的评价太过正面，还有此刻高奚琳的问题，都让她有些慌乱。

她深吸了口气，好让自己冷静。

“我觉得这个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了，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在我看来，江一白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你们俩的事情我就不好说什么了。”

高奚琳看出孟笙的为难，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毕竟你同时认识我们两个，的确不好说话。”

孟笙笑了笑，算是感谢她的善解人意。

齐杨远远就看到和高奚琳并排走出来的孟笙，见她还在缓慢地移动，忍不住要气炸。

“孟笙！”她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催一催她，不然一会就吃不上饭了！

孟笙闻声而去，就看见穿着白色棉袄的齐杨。她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天呐，下课都快二十分钟了！

高奚琳也听见齐杨的声音，自然也察觉到孟笙的情绪，笑着说道，“孟笙，今天谢谢你，我先走啦！”

“嗯，拜拜！”

孟笙说完就赶紧奔向齐杨，当然等待她的，是齐杨无情的数落。

好在两人想吃麻辣烫，而凑巧麻辣烫店里没有太多人。成功吃上晚饭终于转移了齐杨的注意力，也让孟笙成功逃脱。

考完了数学的晚自习就不再像原来那样死寂和压抑，毕竟要背的书平时也会背，英语就更是依靠平时的积累了。

于是三分钟打鱼两分钟晒网中，时间咻一下就窜到十点半。

深夜，吹了一天的风终于停了，孟笙坐在车上，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缩进衣服里，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车轮下飞驰而去的柏油路，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她今天与高奚琳的对话。

她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作为江一白这么久的朋友，作为一直帮他送情书的人，她应该比较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她应该很坚定地告诉高奚琳，是的，我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啊？

她是不是应该告诉江一白？

毕竟这是高奚琳主动问及他的情况，江一白如果知道了，心里应该会开心许多吧？

可，如果他怪她没有说希望高奚琳和他在一起呢？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呢？

思绪过多的结果就是，她又失眠了。一整晚昏昏沉沉，一直到天亮，头脑里仍旧像浆糊一样，一片混沌。

说来也是真的巧，她在考场外又和高奚琳遇见了，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就进了考场。

孟笙隐隐看见自己的座位上有一张白纸，开始回想是不是自己昨天忘记带走了？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什么也没留下啊？

走近一看，那上面好像还写了字。

“主人我夜游五楼，特留此物。”

熟悉的字迹和熟悉的语气，不是江一白还能有谁。她迷糊了一整晚的脑子忽然就清醒过来，心里还泛起一种名为雀跃的情绪。

“孟笙！”

高奚琳这一声喊得有些严肃，孟笙立刻就走了过去。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用红色的透明胶黏成了一个大大的LOVE。

“你知道这是谁弄得吗？”高奚琳问道，她刚才看见孟笙的桌上也有一张纸条。

那种叫雀跃的情绪还来不及表现，就又被咽下。

“是江一白吧。”她说道，“我桌上也有他的纸条。”

高奚琳又看了眼那种纸，又看了眼目击一切的孟笙，说道，“你不要乱想啊。”说完，立即将那张纸扔进了班级后面的垃圾桶。

“你就扔了吗？”孟笙有些惊诧地问道。

高奚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然怎么办啊。”

说的也是，这东西能放在哪里呢？

直到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她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那躺在垃圾桶里，仍旧顽强地探出一角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