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想了想道：“咱们的人都退出来，不要打扰了程二少爷休息。”

“是条汉子——”程二少爷不能判断对方是不是耍诈，不过他赤身露体，实在是抗不住冷；特别是，下身只着一件湿亵裤，更是风吹淡淡凉；只能拿言语来挤兑李三九。

程二少爷让开道路，流民、乞丐一个个哼哼唧唧出来之时，李三九已是在瘦虎腰上捅了捅。

“弄他，”李三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眼看屋子里人出来干净，程二少爷正要关门时，瘦虎飞起一脚；只听“哐——咚”一声响，门板连带着程二少爷已是倒飞进去，重重地摔在室内的地上。

不等程二少爷起身，瘦虎“蹭蹭蹭”几个大步冲进去，又是狠狠一脚踩在程二少爷腹部，直把程二少爷疼的“嗷嗷”惨叫。

他的身形单薄，远远比不了身体已经恢复的瘦虎高大、强壮，又是骤然受袭，直如小鸡子一般毫无反手之力。

程二少爷自知打不过，卷缩起身子，连滚带爬要往外逃时，瘦虎弯腰抓住他一只脚踝；不等他乱脚蹬来，抖手一甩撞到墙上。

程二少爷落地之时，已是七荤八素，又被一只大脚踩住脖子，再也没有了力气挣扎。

程二少爷心胆俱裂，下意识就是求饶：“好汉饶命——”

话音落地，程二少爷很是无地自容，他的“脊梁”已被打断；不管过去他有多少为人称道的丰功伟绩，都抵不过他贪生怕死的一句“好汉饶命”。

“手下留情，”是船主人在劝，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刚刚还威风八面的程二少爷，竟是烂泥一般被打倒在地，让船主人完全不及反应。

船主人作揖道：“李公子，这是长沙程家的少爷，他若是在小老儿船上出了事；小老儿担待不起，李公子你也清楚不了呀！”

李三九平静问道：“长沙程家势力很大？”

船家以为李三九害怕了，肯定说道：“大，非常大，至少在长沙周围几百里，没人惹得起他。”

“惹了他会怎样？”

船主人愣了下，小声说道：“死，”他又提醒道，“必死无疑。”

李三九没好气道：“翻江龙不是活的好好的？”

船主人涩然道：“翻江龙是亡命徒，公子拖家带口，可不能跟他比。”

船主人突然为李三九的不自知，很是感到可悲；不过，这个可悲的人，他还得罪不起，只能温言软语来劝。

“说的是，”李三九点点头，冲梦遗和尚道，“大师，你说咱们怎么办？”

“——”梦遗和尚一时哪里有主意？

不等他说话，李三九已是沉声接道：“大师是说杀人灭口？”

“是，”梦遗和尚愣了下，看到李三九期盼的目光，终于应声。

“李公子饶命——”程二少爷早已被瘦虎的慑人气势，和雷霆手段吓坏了，船主人作为旁观者，同样被吓得够呛。

一听李三九想要杀人灭口，都是求饶不止，船主人更是脚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李三九负手道：“想我饶你也可以，给本公子磕八个响头，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

听到这里，瘦虎松开程二少爷，程二少爷二话不说就是和船老板跪到一起，“砰、砰、砰”磕起响头来。

“程二少爷，你怎么跪下了？”等二人磕够了八个头，李三九忙是一把扶住，“惊讶”问道。

“李公子饶恕——”程二少爷只当李三九猫戏耗子，不想饶恕自己，苦着脸哀求不已。

李三九弱弱说道：“我想说程二少爷干脆还跳下江去，咱们只当不曾见过就是了。”

“谢李公子不杀之恩，”程二少爷听了，不觉屈辱，反而如释重负般感激莫名。

他一连叩了几个头，这才小心试探着往外挪去。

出了房门，程二少爷又是像受了精的兔子一般，快步跳进江里；跳进江里的程二少爷，双眼里满是屈辱、和怨毒。

…

唐家堡在湘地的生意的确不少，可以说是五花八门：蜀锦、布匹、粮米、药材、杂货……多数行业利润颇丰；又不像酒楼、妓院之类容易招惹是非。

人不招惹是非，是非总会来缠人；近些年来，湘地本土商人针对唐家堡的动作也越来越多。

湘地没有类似沧州赵家、青龙会的那种，可以稳压唐门一头的大型组织；不过，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地头蛇，每个地方的地头蛇，都不容唐门轻视。

甚至唐门依据以往的处事风格，有选择的避开了州府之类，黑道和官场鱼龙混杂的繁华大城。

即便如此，针对唐门的零碎事件，依旧让唐门大为头痛。

岳阳，

与李三九进行交接的，是个一口湘地口音的老头子，名叫唐豪。

唐豪年已六十九，论岁数和门第，他是唐大老爷的族兄，他在湘地已待了大半辈子。

唐豪娶的是湘女，生过四个儿子，四个儿子都因为受人暗算，早已离世；老太婆心疼儿子，也早已走了十几年，他成了孤家寡人。

唐豪道：“这里是湘地所有的生意、账目，姑爷看看能够接收多少。”

梦遗问道：“什么意思？”

唐豪不认识梦遗，他看了看李三九道：“族长的意思，姑爷能吃下去的，都算是唐门为嫁女陪送的嫁妆。”

梦遗看向李三九，提醒道：“那就是可以全要——”

唐豪沉声道：“为了支撑这么多生意，最近二十年里，唐门嫡系男丁有五十多人死在湘地；家仆、帮工受人残害者，数以千计。”

人为财死，唐门如此树大根深，还有那么多人敢于算计；何况是李三九一个毛头小子？

他手下就梦遗、瘦虎两个能力出众者，余下流民、乞丐皆是文不行、武不就，哪里吃得下太多的生意？

李三九试问道：“不可以变卖么？”

唐豪郑重说道：“既然是嫁妆，至少三年里面不可以轻动，这是规矩、也是族长唯一提出的要求；老夫希望姑爷能够郑重对待此事，量力而行。”

李三九犯愁道：“我现在对这里一无所知，也不懂经营，这让我如何选择？”

唐豪道：“老夫可以留下四个主事的人帮姑爷过渡，推迟三个月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