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没有好脸色看，磐石姬也不可能委屈自己，一直去看他的冷脸；知道武当派新掌门对待青龙会的态度，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青龙会各堂抬起死伤，跟随在后，有条不紊离去。

唐三老爷觉得玉虚宫有意拖延，令唐门损兵折将，他本也是不甘留下的。

不过，他身旁人手已不足，又个个带伤、筋疲力竭；门中兄弟、子侄曝尸者众多，他正在为难。

赵克平上前宽慰道：“山路难走，我着些人护送三老爷的族人下山。”

不等赵克平吩咐，赵靖江已是拱手离开去山下召集人手，他一向十分会办事。

“……”唐三老爷自然感激不尽。

等到圆通反应过来，着人来帮扶时，又被他冷言谢绝。

余下门人，皆是一边垂泪、一边检查尸体中还有无生还。

刺死砍伤，被砍倒的人，大多已流血过多；再遇上补刀，无力反抗，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他们一番巴拉，身着唐门武士服的族人，尽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倒是在一个尸体下，扒出了看起来尚且完好的洪小七。

看到尸体堆里，有身穿道袍的童子出现，玉虚宫众人一下子炸了营。

“小七——”众道人上前，认出洪小七，青山道长不由望向唐三老爷“悲愤”怒吼，“谁把我爱徒打成这个样子？”

唐三老爷讥讽道：“你们玉虚宫祸起萧墙，怨得了谁？”

“——”众道看来，唐三老爷已是拂袖，背过身去。

圆通是个直性子，也拉不下脸面求唐三老爷说出详情，劝慰道：“青山，你先带小七下去，好好治疗一下；等小七醒来，个中缘由一问便知，若真是咱们玉虚宫出了残害同门的孽障，师兄自然为你师徒做主。”

“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说话的是于柔意。

洪小七本是要在今天的典礼上为青山道长争光添彩的，眼见来了青龙会，洪小七吃了下了巴豆粉的鹅肉逃避出战。

唐三老爷所言属实的话，青山师徒的嫌疑最是巨大。于柔意不便贸然说出隐情，只想暂时把洪小七护在身边，保他一时周全。

“——”青山听了唐三老爷的话，也是心头一震，莫非是侄儿觉得洪小七拖了自己后腿，执意报复？

他左右查看，也不见自己侄子的身影，分不出他是因拉了裤子，没有面目见人、还是早已畏罪潜逃，心中惊魂不定。

青山最终说道：“那就有劳姑娘了，小七若是醒来，你告诉他，无论凶手是谁，贫道都为他做主。”

青山的话自然是告诉于柔意、李三九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让他们不要迁怒于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于柔意点头道：“小女子记下了。”

她病体虚弱，拿眼来看李三九。李三九正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默默跟在她身后，直把于柔意吓了一跳。

“你莫太生气，小七只是昏过去了，将养几日就好了；”于柔意打掩护道，“来，快把小七背走。”

李三九抱起洪小七，与于柔意一起，穿过众人离去。

当二人走至赵克平身前时，李三九眼中凶光“不经意”扫过赵克平。

赵克平不由奇怪：“此子好重的戾气。”

唐三老爷闻声抬头，正看到二人背影，只觉似曾相识。

…

客院内

“当真是他？”于柔意一边为洪小七擦拭血污，一边问道。

李三九黯然点头：“身材、声音都没错，当晚追捕我的又是赵家的武士，不是他还能是谁？”

即便早有预见，知道凶手是赵克平，李三九还是难免生出一种无力感。

若是凶手是别人，李三九对付的或许只是赵家一部分；如今，他却要面对整个赵家、甚至是整个北地武林。

赵克平与赵克德是亲兄弟，都继承了赵鲲鹏的魁伟身材，声音也有几分相似；也难怪李三九要认错人。

于柔意叹息道：“要杀赵克平，谈何容易？不说赵家势力庞大，单是赵克平个人的身手，放眼江湖，能出其右者都屈指可数。”

李三九很是苦涩：“你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要拿话来刺我。”

“我哪里是刺你，”于柔意道，“我父亲虽是死于不平道人之手，却是出于磐石姬的授意，咱们两个同病相怜，我怎么会拿话刺你？”

“——”

于柔意试着说道：“我是想说，想杀磐石姬、赵克平之流，实在太过艰难，要不——”

李三九知道她没什么好话，还是好奇问道：“要不什么？”

于柔意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如是说道：“要不、要不咱们打打折扣？”

李三九疑惑道：“如何打折扣？”

于柔意道：“就像我，我只想杀了不平，这对于我来说难度不小，也不会太遥不可及。”

“——”李三九目瞪口呆。

于柔意又是自怨自艾道：“我娘一直骂我没出息、不孝顺，可我觉得当世想杀磐石姬的人何其多？多少世家、豪强，像沧州赵家、清河石家……哪个不想杀了磐石姬？连他们都对磐石姬束手无策，我无依无靠，凭什么杀得了磐石姬？我想我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想我终身生活在仇恨、痛苦之中。”

李三九愣了半天，才平静说道：“姐姐有自己的主意，小九不敢苟同，也不想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你；小九心知想要杀赵克平难如登天，只是小九发过誓，要与沧州赵家不共戴天；男孩子说话，是要算数的。”

于柔意是遗腹女，对父亲没什么感情，自小被其母灌输多了复仇思想，有过激昂、也有过麻木；年龄稍大，心智成熟，能够以相对平和的心态看待问题；她作出这种选择，本也没什么奇怪。

（苟且偷生的人海了去了，作者不认为自己的女主角有什么问题；我知道最厉害的莫过于键盘侠，期待手下留情。）

听出李三九话里有对自己的嘲讽，于柔意也是揶揄：“是、是、是，男孩子说话要算数，我们女孩子不能与你们男孩子相提并论；只是你有考虑过么？你能报得了仇固然好，若是连你也搭进去，你李家列祖列宗从此断子绝孙——”

于柔意自觉说的过了，又是缓和语气道，“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也未必愿意看你一辈子为仇恨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