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姬听他说的风趣，却不解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疑惑道：“你到底是要钱，还是不要钱呢？你所谓的低级趣味又是什么？”

李三九脸皮贼厚，侃侃而谈道：“为什么你老是跟我提钱呢？好像人家是个贪财的人一样；”“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是一定不会贪多的；姐姐要是一定要给些见面礼，我肯定也是不好推脱的；至于姐姐问我，什么是低级趣味——”

李三九说到这，一个停顿，捻了捻手指。

“——”磐石姬对这些市井之人的手势、场面话，一窍不通；愕然看向已走过来的萧南英。

“你这个小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初次见面就敢敲我们圣母的竹杠；”萧南英一直留意着二人的对话，她不见磐石姬动怒，嗔怪一声，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李三九手里。

“这可不是我问你们要钱，我只是对你们尊主解释，什么叫低级趣味；”李三九一边把银票揣进怀里，一边大言不惭道，“钱这个东西，我虽然不贪多，也是绝不会嫌多的；姐姐的见面礼，我就收下了，谢谢给钱的姐姐——”

萧南英没好气道：“好小子，收了我的银票，竟然还不忘挤兑我们圣母；刚刚看你一表斯文，没想到你骨子里竟是坏成这个样子。”

磐石姬不免被李三九的厚脸皮逗乐了，咋舌道：“他这又是问我要钱？”

“圣母，他这些都是市井之人谋取私利的小手段，稀疏平常的很；”萧南英说到这里，自觉失言，看磐石姬面色如常，才慨然续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奴婢即便偶尔在外奔走，也早已对类似的现象司空见惯。”

磐石姬面色凝重起来：“类似的现象？司空见惯？”

“是，”萧南英愤然道，“自古虽有贪官、奸商、豪强、世家为祸，民风究竟还是好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能办实事的；当今世道，本分当官的只会被人整死、本分经商的只会穷死、本分做种地的只会饿死……人人趋炎附势、人人见利忘义，谁人但凡有一线权力、用处，就总要动一番歪脑筋对别人巧取豪夺、敲骨吸髓。”

萧南英说着又是一指李三九，舒缓语气奚落道：“就比如这个小鬼，只是跟尊主说了几句话，就想着盘剥见面礼；还不知感恩，贪得无厌；也算是对时下风气的真实写照。”

“噗呲，”磐石姬一声笑，“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小朋友要见面礼，你再与他一些银子就是了。”

磐石姬有意淡化，李三九被当作反面教材数落了一通，他却是个吃不得亏的。

李三九虽是生气，却不会跟钱过不去，再次接过萧南英递来银票，揣进怀里，这才反问道：“姐姐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

二人本是要走，闻言只能站定；磐石姬饶有兴致地看向萧南英，看她如何对付这个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的小道童。

萧南英知道李三九定然有下文，还是不得不承认：“自然是现代人。”

“姐姐既然是现代人，对古代的风气的了解，想比也都是来自道听途说，凭什么能断定‘人心不古’？”

萧南英没好气道：“你这小鬼，古人对所处时代的风气，多有描绘，难道古人就都是信口开河？”

李三九吃笑道：“古人是不是信口开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历朝历代，都曾有人抱怨人心不古、礼乐崩坏。”

“——”

不等萧南英说话，李三九又是说道：“我年纪尚幼，经历有限；不过我知道：抱怨人心不古者，皆是失意之人、或是失意之时；歌化民风淳朴者，皆是得意之人、或是得意之时——”

萧南英抢白道：“我有何失意之处？”

“那我就不知道了，”此时，有仆女为磐石姬搬来座椅，李三九见了咂咂嘴，望天说道，“或许是人家坐着，你站着的时候；或许是人家吃着，你看着的时候；你心里失不失意，我哪里说的清楚？”

“你胡说——”李三九等于指嫡萧南英是下人，还是个不甘人下的下人，由不得萧南英不动气。

偏偏磐石姬面前，自己还不能拿李三九怎么样、甚至还不能有太大的反应；否则更是坐实了自己不甘人下的罪名。

磐石姬笑道：“好了好了，童言无忌，谁也不会当真；咱们歇歇脚，等下还要去前面观礼，你就不要与他置气了。”

磐石姬又是看向李三九，慈祥笑道：“你这个孩子，倒是很能讨我欢心，不知道有没有兴致来我们青龙会？”

磐石姬已是人到中年，她终身未嫁，膝下又无子女，见了聪慧、有趣的孩子，难免心中泛起母性的慈爱之心。

就想着，是不是能把李三九带回去，哪怕只是收做弟子，也能为自己日后枯燥无味的生活，增加不少乐趣。

磐石姬不喜趋炎附势之徒，也没有说出以利诱之的话语。

在她想来，李三九在武当山若是过的不如意，自己也是给他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

若是李三九拒绝，也只是自己命中注定了孤独终老，她即便遗憾，也只能接受。

磐石姬霸道，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李三九本是为被青龙会追捕，来寻磐石姬的晦气，见她被自己坑骗了银子，还满面慈祥，心中好感顿生。

他在武当山过的不好，至少，圆通还没有透露出半点想要教他功夫的意愿。

跟着磐石姬，之前与她手下一干人的恩怨，自然能一概冰释；甚至，超然的地位、利益都是唾手可得。

只是，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这容不得李三九不思量。他一番思前想后，磐石姬似乎想到什么，已是笑道：“你看起来在武当山也的确不如意，圆通接任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让你参与。”

“——”李三九不可能对初次见面的磐石姬，和盘托出自己与沧州赵家的恩怨纠葛，涩然不语。

“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你有意，我想法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