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朋尚告辞离去。

之后的日子里，这件事情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李澈不闻不问半点。

这副模样，何朋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他到底也是坐镇观星楼如此之久，沉得住气，并没有病急乱投医，私自寻人打听，暴露意图，李澈不说，他就不问，摆明了唯你马首是瞻的模样。

李澈自然也没有放弃调查，考虑到他的一举一动势必会落在所有人眼里，即便是心有怀疑想要调查，也不能亲力亲为。

事实上，早在何朋尚命人前往刘氏勾引那神秘人再来劫掠的当天，他就已经做出了些许布置。

神秘人藏身于押送队伍，这是先一步将此人的身份圈定在这一小范围内了。

但正如何朋尚所说，其真正身份也有可能是楼内其余人，甚至可能性还不小。

而李澈所作应对，也正是基于此一点展开。

他将自己代入到此人的身份，尝试着去考虑如果自己是此人，这会儿在做什么，又会去做什么，亦即那几个颇具哲思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毫无疑问，如果对方真是伏罗派的第三名谍子，并且对自己的身份毫不知情，那么在见过自己使用“明真破法钉”后，眼下的视线重点肯定会放在自己的动向上。

也许此人会通过各种方式来打听自己的事迹，了解情况，判断为何自己会这一门伏罗派剑秘，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等等讯息。

在摸清楚自己底细，通过伏罗派内的隐秘渠道确认自己身份后，对方虽然惊异，但大概率就不会再来过多纠结，只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而假如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别忘了关键的一点——万一此人是广南派派来的谍探呢？

若果真如此，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见到自己使出伏罗派剑秘，将讯息回报给其门内，这中间如果信息流转未能做好保密措施……

要知道，即便是伏罗派也无法保证做到尽善尽美，将所有消息闭环处理，周氏兄弟能够得知宸虚派矿脉位置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一旦暴露给第三者，对于他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这是从“我是谁”的角度来考虑，至于“我在哪”倒是不消多延申，“我”就在宸虚派观星楼。

而最后“要干什么”这一个问题……

李澈目光微凝，说实话，他并不能详究清楚。

或许“我”来，是有某个特定的任务，也可能没有，但毫无疑问，本质是要来获取与宸虚派有关的价值信息。

如果从这一点出发来考虑……

李澈再次从头整理了一遍，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陷入了沉思之中。

……

翌日清晨。

闻良从隔壁居府内走出，看了眼正中的大门紧闭，面露豫色道：“监正，今日是十五，楼中弟子取用丹药的时候。”

“你去吧，不打紧。”李澈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闻良躬身一礼，下楼来到了十层药房。

此时天色虽早，药房未开，但已经有不少人等候在门外，列起了长队。

闻良虽然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但他是李澈身边的近侍，因而许多人对他都十分眼熟，好些个人笑着同他颔首，也有人走上来与他招呼了几句。

“闻兄弟，许久不见，今日无事？这么早下来取药。”一个站在门边的筑基中期弟子回身笑道。

另还有几人一齐看来。

闻良不会否认，藉着李澈余荫，自己对于这种瞩目的感觉非常享受，哪怕是修为比他高的人也总是笑脸相迎。

“嗯，趁早，这两天监正没事，我便先下来把次月用度给领了，后面忙了，我怕我走不开身。”

那人一怔，奇道：“后面要忙什么？我们又有什么行动？”

一旁有人也竖起耳朵。

非是他们喜欢穷打听，作为部下，潜意识就想知道这个“后面忙了”，是指李澈自己有事要忙，还是说楼内众人都要活动起来办什么事情。

如果可以，大家自然都希望不要有什么任务要出办，能够按照日常执事、修炼、歇息那是最好的。

此是人的惰性使然。

“和我们没关系，是监正，这不是之前那周姓两个玄门弟子的事么，听说在青原山矿脉内又有新的发现，涉及到我宸虚派许多氏族宗门的隐秘。”

闻良伸着脖子看了眼大门，漫不经心说道。

“玄门弟子？我宸虚派宗门隐秘？”几人惊呼出声，虽然听不懂，但大感好奇。

闻良被他们吓了一跳，缩回了脖子，“怎么，就是前段时间的……”

他突然捂住了嘴，拍了自己一个巴掌，压低嗓门喝道：“诸位，这本不是我该说的，是我嘴巴不牢禁，还请不要宣扬开去。”

说罢，就站进了队伍，头也不抬，不再与别人多说一句话。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先后道好，然而更多的是门口边沿其余人，不少都若有所思，意味莫名……

半多时辰后，换完丹药的闻良回到了三十一楼，站在门外道：“监正，我已经透漏出去了。”

此刻的他，脸上哪还有惶然？

方才却是故意说漏嘴，将消息给流走出去。

“好，辛苦你了！”李澈推开门，走了出来，“我这就出门，晚些你可以走动走动，有人问起来我与何监副，不妨再透漏我们已经出门。”

闻良想了想，道：“午前我下楼买些吃食，那时寻机会透漏消息，装模作样好过空落落走一趟。”

李澈点头，“你自把握。”

……

李澈从顶楼露台遁出观星楼，御剑飞空，一路来到了青原山矿脉，沿着地底矿道，进入了那个隐蔽的炼丹洞室内。

“李师弟，久日未见，近来可好！”一个声音在洞室内蓦然响起。

李澈循声望去，就见到巨大的丹炉顶上，有两个人影站在一道。

“刘师兄，确实许久未见了。”他斜掠升空，朝与何朋尚站在一起的刘彦归笑着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