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之前，需要回复法力先么？”萨文茵自然看得出，李澈一身法力有些虚亏，绝非最佳状态。

只是这问法太过……嗯，太过七杀星……

李澈嘴角一抽，笑道：“自是要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在伏罗派被教授种种事务时，他们就被严正告诫，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每一件事，有时候疏漏了一个细节，下场可能就是身首异处。

更不提眼下，他面对的是修为本就要比自己更为精深的敌人，要生死相斗。

周祝煦在对侧嘲讽道：“尽管回复法力，反正你如何也不是我对手。”

这话倒是与之前萨文茵嘲讽焦尔山有些相似。

但李澈却不是焦尔山，回嘲道：“充装什么胖子，既然如此有把握，当初为何不自己找我麻烦，却要叫你家里大人替你出头，没得像个缩头乌龟！”

说罢，没有理会脸色铁青、欲言又止的周祝煦，走到了一截粗壮的枯木上，扫清积雪，盘膝打坐，手握乌油丹，开始准备练气。

只李澈自己一时也有些难以镇静，平稳心绪，进入修炼的状态，却是他很久没有像这样直接，把心声吐露出来了。

包括之前直言自己的杀意。

八年的锤炼，消磨掉了他太多本身性情，有时候做事说话，动手开口前，第一想法不是别的，而是考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有什么样的得失。

太过谨小慎微，太过沉稳周圆，迥异他二十又三的年纪。

但今日的几次表态，反倒让他有些恍惚，回想起来自己以往是游街小乞的时候。

“静心沉神，不要胡思乱想！打完走人，我们赶时间。”

一个淡淡声音传来，正是萨文茵，言语里似乎已经默认了他必胜。

李澈睁眼，点点头，摒弃杂念，深深呼吐一气，重新进入修炼的状态。

这回很快，一枚乌油丹下肚，立时化作一股温热顺喉而下，融入四肢百骸，经由炼化后，补足丹田。

李澈已经很久这般畅快的炼化丹药了，一枚接一枚，身体贪婪似无底洞，乌油丹没一会儿便告罄。

他取出来李文琛赠予他的香膏散，继续炼化。

由于吸收速度太快，真元量太大，李澈身周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氤氲雾气。

焦尔山见了，突然对周祝煦道：

“祝煦，说来险些忘了，当初在那宣桉华氏，这小子被我送去渊狱鬼界最后一刻前，那一记冰系术法着实有些门道，此子法力深厚绝不下你，你待会小心一些，不要轻敌！”

周祝煦虽然对李澈的态度恨得牙根痒痒，但却没有被冲昏头脑，神色微凛，点点头道：“我晓得的！”

三人就这般等待了近半个时辰，李澈终于缓缓收功，调整吐息，站起身后，对着萨文茵道：“萨真人。”

萨文茵颔首，与焦尔山对视了眼，脚下生烟，缓缓虚浮到了空中，后者也一样，整个人变成一滩黑水泼洒在地，消失不见，再看他时，人已经负手站在了一棵粗壮的松树顶上。

周祝煦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狞笑着走近，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已是疾奔，半句废话也不肯多说，厉喝了一声，蹬脚在地，飞冲跃起，直扑而下。

李澈看他如电闪般扑来，一副要近身肉搏的模样，哪里肯让他如愿？

当下一蹬脚下枯木，身外霜白色遁光亮起，整个人往后飘去，意图拉开距离，同时手中掐诀，蝰骨盾内飞出一道金光，直顶顶朝对方而胸口刺去。

眼看法剑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周祝煦虽然惊讶李澈有这等宝贝，但却临危不乱，起手掐诀，口念咒言。

一阵呜呜呼呼的鬼泣声响起，周祝煦闭眼，再睁开时，黑色的双瞳变成了惨白色，同时他的肩头不知何时搭上了一双手，一双秀美绝伦的纤纤玉手。

只是看到，便不由得让人引发联想，猜测其主人究竟是有何等样的美貌。

左肩那只手一弯，嫩白如莲藕的玉臂环住周祝煦脖子，扣在了他颌下，右手摊掌，挥洒出了一阵迷蒙的灰雾，将他身形全部遮掩。

这灰雾看去毫无特殊，但偏生飘雪与光线落来，前者像是停驻在了半空，后者又照射不进，阻拦在外，端的古怪。

“重霞”掠至，本是迅疾如电，谁料一冲进这迷雾内，李澈顿感滞涩，剑光不知为何就慢了下来，最后更是一寸也推进不得，像是被凝固住了，与那飘雪一般。

李澈面色微变，在多次尝试催动后，见“重霞”既挺进不得，又回退无路，索性不再去管，站定后，蝰骨盾噼噼啪啪响动，从手腕上脱离，环护在周身近处。

“呵……正是巧了，李澈，你决意修剑？哈哈！我这‘仵彰蛇女’所喷涂的法雾，有迟缓钝滞的功效，修至大成，便是剑修在我手里也讨不到好，却正是天克你！”

灰雾之中，周祝煦得意猖狂的声音响起。

李澈不为所动，死死盯着灰雾内，灵识虽然查探不进，但却笼罩着对方，同时单手持决，时刻准备念咒施法。

忽然，灰雾收缩，直至消失不见，李澈神色少见的一怔——却是没有看到重霞与周祝煦的身影！

他心下大感不妙，正欲施法，加持防护，谁料脚下泥地一阵震动。

嘭的一声！

事发突然，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险些摔倒，虽然勉强稳住身形，但不免还是被带了个踉跄，一个翻身打跳，堪堪站稳。

洁白的霜雪与黑潮的泥土漫天飞扬，正欲反应，谁料周祝煦突然出现在他身前，怪异一笑，竟然手持“重霞”，自下往上斜拉了一道。

李澈躲闪不及，根本没有料到这一手，蝰骨盾虽然有自动护主之能，但周祝煦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了浑身气息。

估计还是与那灰雾有关。

但到底是颜真人所亲手炼制的宝贝，在周祝煦动手的那一刻，似有所感，一块蝰蛇脊骨往“重霞”上一撞，带歪了他手腕。

刺啦！

剑尖掠过，划破了李澈长袍，最后一下刺进了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