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阴森发绿的脸孔正在我的眼前。他像魔鬼一般，用一种恐怖之极、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我。

“啊？我死了吗，这是阴间吗？”

“……”

“你、你……你是判官，还是阎王爷呀？”

“……”

“这是哪儿？”

我战战兢兢，惶恐难安，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后，他终于懒懒地回答我了。

“县衙大牢。”他的声音也是那般的冷酷，冷酷之中还带着轻蔑和不屑。

“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你杀了人。”

“什么？我、我杀了谁？”

“生药铺的掌柜，侯七。还有他的女人。”

“什、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呵，小子你摔糊涂了吧？”他不屑看着我，冷冷道：“官差和狱卒都说了，昨天夜里，你意图强奸侯七的小妾秀儿，被他发现，于是你便杀人灭口，杀了侯七和秀儿，还想要纵火烧人家房子，幸亏被巡逻的蒋捕头及时发现，把你拿下了。”

“什么？”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当头把我震得浑身颤抖，两眼发蒙。

“他们这是胡说！胡说啊！”

我咆哮般地厉声嘶吼起来：“冤枉！我冤枉！明明是蒋捕头和秀儿通奸的！我是和掌柜的去捉奸啊！我被他从楼上打下来的！”

“呵呵”，他冷笑道：“真相不重要，结果是怎样才重要。”

说着，他站起身来，奇怪地抬头看着屋顶，也不正眼瞧我，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一般，自顾自道：“你喊冤有什么用？你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现在，在这个地方困着，你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们不仅不会听，而且，也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说完这两句，他又低下头来，若有所思般沉默一下，接着再看向我，眼中精光一闪，戏谑道：“按照他们的说法，你就是杀人凶手。你，狼心狗肺，见色起意，意图强奸你掌柜的小妾，也就是你的小娘。被撞破后杀死了掌柜和小妾，为的是灭口。现在你手上两条人命，没有活路了。”

“我……”我只觉得此时满脑袋里都是愤恨，这分明是陷害呀！这姓蒋的实在可恶！

“我冤枉！冤枉！快来人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叫也没用，你是出不去的。省点力气吧！”

……

折腾许久，声嘶力竭，我累得快要虚脱了，含着委屈的泪水，趴在墙上，无力地捶着墙。

回身静静看看他，几缕细微的阳光照亮了他的脸，让他从阴影中变得面容清晰起来。

此时才发现，其实他长得很英俊，这张脸像雕刻的一般，而且，现在我才觉得，他并不阴森，只是冷淡。

我必须承认，人和人是大大不同的。我在这死囚牢里焦躁不安，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淡定，正如他的语气一样，无所谓。

“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第一，因为我真的杀了人。第二，我是不会死的。”

“为什么？”我对他更加好奇了。

“呵呵”，他淡淡笑着，轻松自如道：“死不死，不是别人说的，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死了。”

“嗯，这世界上，没有人愿意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你说得对，可我们现在在这里，早晚会被他们杀掉的。”

“呵呵，就凭他们，还要不了我的命。”

他的话语里流露着无比的淡然和自信，仿佛在这死囚牢里，他只是来做客一般。

“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当然想。”

“那你一切听我的，我可以给你找一条活路，保证你不死。”

“好吧，我听你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他有种难言的恐惧，让我对他从始至终，除了敬畏，就只有服从。

直到多年以后的后来，我才明白，这可能就是天生的气场，一种用鲜血和人命洗出来的气场。

“这位……大、大哥，你，你是做什么的？”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这个问题。

“我叫戚长卫，你可以叫我戚千总。”

“戚千总？你、你是官府的人吗？那捕头为什么要抓你？”

“别老是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要乖乖听话，想着怎么能从这里出去就是了。”

“……”

这个戚长卫戚千总，就是后来我的直接上线，剑婴。

他，同时也是我的半个授业师父。

只不过，他教给我的并不是武功，而是杀人的方法。

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冷血、残酷、歹毒的方法。

……

两天后，中秋月圆夜。

我正站在那天他抬头看屋顶的位置，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着上面，想知道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忽然间，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他们来了，你站过去，站过去！”

“嗯？”我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已经一把把我推到一边。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我浑身抖动，险些跌倒，墙就在离我刚才位置不远的地方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定睛一看，顿时冷汗直流。

这墙他妈的有两尺来厚！从这个破洞的裂口上可以看得分明。要不是他一下把我推到了一边，刚才爆炸的那一下，我可能就被炸死了。

“大人！”很快有一个人呼喊着，从墙洞里冲进来。他身后还接着跟进来三四个穿着盔甲的武士。

为首这个，看到我后目光一冷，随即“噌”地一声，拔出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来，指在了我的喉咙上。

“唉”，他示意那人道：“不要杀他，这小子留着还有用。”

随即，我与他一起，跟着他的手下从这个墙洞钻出去，沿路离开了这大牢。

到这一刻我都没有明白过来，原来那天他站在当地抬头看房顶，是在计算炸药的用量，看用炸药从外面炸墙时会不会把房顶连带着炸塌。

而他这个为首的手下，就是差点一见面就杀掉我的人，叫茅燊，后来在蝴蝶谷中的代号是“赤离”，是个喜欢用火器取敌的高手。他，正是后来丹凤的师父和上线。也是我的一技之师。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那个姓蒋的，我得回个礼。”

逃出了大牢，即将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戚长卫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戏谑笑着，看着我道：“那姓蒋的想要你死，现在，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回去杀他，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