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魔术师已经回到了明理会所。

从专用电梯上至最高层，经过前台，走过长长的过道。一路走来，老魔术师昂首阔步，目不斜视。

其间，偶有遇到者，全都很自觉的避开了。

“这是谁啊？”前台新来的小姑娘忍不住问身边的同事。听到这样的问题，那个稍微年长的女子一脸紧张，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顾右盼的一阵之后瞪了一眼问话的女孩，没好气的道：“没事做瞎问什么呀，牙齿长啊！”

女孩没想到自己只随口一问便遭到如此训斥，眼圈都有些红了，讷讷着：“我、我就是好奇而已。”

“管好自己的事，其他的多问什么？！”年长女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闲的没事了吧，那就拿块抹布到处擦擦。”

挨了训，女孩虽然还是不服却也不能继续往下说了，于是，她拿了抹布出来做卫生。正在擦外面的桌子，忽然有一声嗤笑从后面传来。接着，是一个熟悉的人在后面说话，“挨骂了吧，活该。”

女孩也不回头，直接把手里的抹布甩过去，没好气的道：“死猴子，就你话多。”

挨了一抹布，又被骂做“死猴子”，说话人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不但没走开，还笑嘻嘻的又凑近了些，继续道：“晓丽，你可别误会，白姐虽然凶了点，可那是为你好。”

“你也来说我。”晓丽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你咋这么不懂事。”猴子有些无奈。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见离得最近的那位白姐正趴在台子上专心的描眉。就又凑近了些，唇几乎是贴在晓丽的耳边说话，“在这里做事你得当心了。告诉你，前几天咱们这里闹过鬼！”

“啊——”

“也是一个才做没多久的女孩，二十岁还不到。听人说，她是走错了路。看见老板娘和一个什么什么的，在干什么什么。然后，就被老板娘的几个保镖抬手抬脚，从电梯里扔了下去。”

猴子的话来源于年轻员工的私下议论。既然是私底下的八卦，难免会增添一些自己的想象。这其中包括了徐银娣的惨死，也包括了刚刚经过的那个神秘“老魔术师”的身份。

……

“我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盛明丽冷冷的道。这句话是说给坐在她对面的人听的，而这个人，居然是——归嬿瑿。

归嬿瑿坐着喝茶，神态自若，闻言只略抬了一下眼皮，然后吐出一个字，“哦。”

盛明丽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继续说道：“那帮混账，一个个的都在胡说八道，还以为我不知道……”

“他们不是在胡说八道。”归嬿瑿忽然出声，打断了盛明丽的抱怨。盛明丽猛然抬头，瞪着归嬿瑿，俏脸煞白。

很显然，她是已经明白了。然而归嬿瑿却是一点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继续往下说，“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你我二人，还不都是他的玩物、工具……”

话只说了一半，归嬿瑿就闭上了嘴。甚至，她还站了起来。盛明丽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魔术师出现了，就在前面十多米的一个转弯口。

“先生。”盛明丽先出声，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老魔术师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好，你很好。”

到这时，归嬿瑿方才开口，“先生。”

“原来你也在。”老魔术师将视线转过来，点头，“你好，你也好。”

差不多的话，不同的人听来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盛明丽看着老魔术师，欲言又止。老魔术师知道她想要什么，以目光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转而对归嬿瑿，“嬿瑿你的本事越来越好了，连我都比下去了。”

“请不要这么说，嬿瑿如今能有那么一点的成就，完全是出于您的教诲。”归嬿瑿神情自若，回应的也是恰到好处。

“你能这么想很好。”老魔术师淡然道。然后，很随意的用手轻拂了一下身体，继续说，“只是，也不能忘了她。毕竟，没有她就没有它。”

这句话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归嬿瑿却是听懂了，脸色立变。老魔术师就像是什么也没看见。起步向前，从二女身边经过，朝着某个认定的目标接着走过去了。

在他的身后，盛明丽、归嬿瑿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僵直的站着。好一会儿之后，这两人方才缓了下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盛明丽叹息着，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

归嬿瑿却看的很开，淡然道：“你难道还期望过会有什么改变么？”

一句话出，盛明丽不仅是脸色大变，甚至连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归嬿瑿看着她，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道：“他是不会改变的。难道，我们两个人就不能改变吗！”

……

依然还是那间密室。

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蜷缩在一角，宛若死狗的王道文。现在，他终于又是王道文了，完完全全的王道文。不仅是王道文，而且还是活着的王道文。只不过这状态，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即便是如此，还有人会有疑问。

“为什么不干脆处理掉？”

老魔术师如自语般问道。稍微的一愣神，接着继续开口，开始自问自答：“没这个必要吧。你看这人的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不可能再有任何危险了。”

确实，王道文已经是不可能再对任何人有威胁了。只不过，这老魔术师的状态却很有问题。就刚才的对话来看，他这个躯体内，竟像是“驻扎”有两个“人”。

而且还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反应在语气上，便是一个急躁一个和缓。就在这“二位”对话时，老魔术师外表的身体始终面无表情，就好像是完全不相干的第三个“人”。

外表是人，然而实际上却是个傀儡，归嬿瑿制造出来的傀儡。借助了这傀儡身躯的，则是原本属于一个整体，却是在十几二十年前分裂了数个碎片的其中两个。

因为某种原因，这两块碎片“碰”到了一起，并且还共用了这样的一具躯体。正常情况下，它们会融合。然而现在，意外的是，这两块碎片因为各自的际遇都生出了独立的意识。也就是说——

一山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