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一片漆黑中，依附在大楼外墙上的绿色荧光带显得格外醒目。从地面开始，一直延伸到最上层的一扇窗。

在这扇窗的窗台上，还有一个绿色的掌印。

“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吗？”

胡玉蝶附在沈安平耳边问。对于这件事，她显然比沈安平更有兴趣。不仅是寻机会“派遣”出了高仁，而且还要对它进行实时监控。

“你有办法？”沈安平好奇问道。

胡玉蝶还真有办法，不过要实施的话还得依靠沈安平。她先是在附近转了一圈，算好方位，指挥沈安平用在附近五金店买来的铲子就地挖了一个坑。

“不要多深，但要圆，越圆越好。”

在只有一只手，而且还是左手的情况下，要满足胡玉蝶的要求还真是不容易。沈安平单手施铲，竭尽全力，结果却是越挖越不像圆。

“你这是要种土豆吗？”胡玉蝶发出嘲笑。

沈安平听若不闻。不知不觉中，他就进入了一个很玄妙的境界。不听、不看也不想，左手拿着铲子，似乎是很随意的在地面挖掘。

然而……

一个浑圆的土坑就此成型。

然后，不待胡玉蝶发话，适时就住了手。

“可以了吗？”沈安平问。

胡玉蝶怔怔点头，“可以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抬头，望向沈安平的目光中也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意味。

既然可以了，那就开始吧。

同样是胡玉蝶指挥，沈安平行动。一大桶的纯净水被倒进了土坑。土坑不大，很快就盈满了。水波荡漾，倒映了夜空以及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这是明光术。”胡玉蝶自语般喃喃。她手往前伸，将掌心的一点粉末很小心的撒在了明月的正中。

灰色的粉末落入水中，在明月上就多了一片阴影。阴影扩大，将水坑整个占满。然后，沈安平就看见——

一间空荡荡的房屋。

房屋没有任何装修过的痕迹，墙壁和地面抹了水泥，门和窗皆是空荡荡的。

沈安平心一动，抬眼问胡玉蝶：“这是？”

“就是最上层的那间房，高仁现在也在里面。”胡玉蝶回答。

明光术也不能无中生有，土坑中呈现的情形皆是高仁亲眼所见。这个小“工具人”现在就在房中，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在它的对面，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靠墙而坐。他双手抱膝，将自己的脸深埋于其中，正在瑟瑟发抖。

不知为何，沈安平总觉得这人很眼熟。不仅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还有可能认识，甚至是熟人。

“可惜看不到他的脸。”

沈安平有些遗憾，胡玉蝶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困难。在她的指挥下，楼上的高仁有意的弄出了一点动静。

声音传入黑衣男的耳朵里，这家伙如触电般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于是，沈安平就真真切切的看见了。

不仅是看见，而且还认出来了。

“怎么是他？！”

沈安平失声惊呼，这个人，居然是——秦守业！

数日不见，秦守业犹如变了一个人。不仅是瘦了一大圈，而且脸色青白，神情呆滞。看上去只有两三分像人，其余七八分倒像是鬼。

怎么会这样？

沈安平很是吃惊，胡玉蝶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算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吧。”沈安平苦笑着回道。

“老师。呵呵，以前没少利用你吧。”胡玉蝶冷笑着道。

这也算是一语中的了吧。回想往事，沈安平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土坑的水镜中，秦守业正在惊惶的四处张望。看他的样子，竟然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自己为何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秦守业下意识的喃喃，声音从水坑中传出，清楚地传入到了沈安平的耳朵里。他忍不住转头看胡玉蝶，眼神中自然带上了疑问。

胡玉蝶明白他的意思，从口中吐出两个字，“高仁”。

高仁现就在上面的那间房里。这家伙能看见也能听见，它眼睛所见、耳朵所听，都会清楚的从水坑中的那一轮圆月中反应出来。

差不多就是——实况转播了。

沈安平恍然大悟，秦守业似也有所领悟。恐惧与绝望侵袭，秦守业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竟然，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与哭声相伴的，却是一阵怪异的笑声——

“哈哈、嘿嘿、呵呵”

完全不同的三种女人声音，混叠在一起，传入耳中让人由心底生出寒意。秦守业打了个哆嗦，止住悲声，将身体蜷的更紧。

不仅是秦守业，便是高仁，也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同时收敛起息，将自己更好的隐藏了起来。

当然，这是在不影响“实况转播”的前提下。

“果然是有用的工具。”

胡玉蝶对此很满意。沈安平一时无语，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再度将注意力转回，却意外的发现现场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从背后看，是一个穿了红色长裙的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都披散在肩背上。然而，若是转到前面，却会发现——

这女人居然有三张脸，如走马灯般转换不停。

面对面，秦守业已经被吓傻了。沈安平也吃了一惊，胡玉蝶也有些意外。短暂的错愕之后，她居然开始数数。

一、二、三。

“三个，怎么才有三个？”

胡玉蝶自言自语，沈安平听得一头雾水，直接问：“你在说什么三个？”

“我是说脸，这女鬼怎么只有三张脸，太奇怪了。”

怎么才只有……三张脸……

沈安平先是无语，不过一转念却似明白了什么。然而大楼内的那间屋子里，无论是秦守业还是新出现的女鬼，谁都不可能想到。在自己存身大楼外的不远处，居然还有两个人在观望。

女鬼“脸面”变换，三张不同的脸发出不同的笑声。其中，张大嘴巴“哈哈哈”的是一个形貌粗陋的村妇。村妇之后，戴眼镜的斯文女歪斜着嘴唇，发出“嘿嘿”冷笑。最后一位最年轻也最漂亮，保养极佳的娇小姐。只是不知道生前是受了什么刺激，面容扭曲、神情激愤。

“有人来了呢？”斯文眼睛最先发话。

“是个男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娇小姐尖利的叫嚷起来。

听这句话，斯文眼镜眼中现出明显的鄙夷不屑之色。还未来得及说话，却是被第一个出现的丑村妇给顶下了线。

紧盯着秦守业，丑村妇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说，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