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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骊珠两个连忙上来搀扶。

刚一到外屋，就见黑漆大圆桌子上整整齐齐码着各色的绸缎锦绫，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生花，华贵得让人心惊。

雪椿看着不由得暗暗咋舌，心想这样的好料子，自己连摸一下也不敢，主子们却说要用来裁什么尿片子······

常曦也有些哭笑不得。

瞧那成堆的缎子里，竟然还夹着一匹蜀锦······这样名贵的衣料，用在小孩子身上，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小了，不能穿了，实在太浪费。

可毕竟是长辈所赐，又是一番好心，自己也不好直接回绝。

她想了想，决定等晚上何沐阳回来了，再跟他好好说说。

无论如何，不能把孩子惯坏了，将来变成个纨绔子弟！

打定了主意，她又回到屋里，坐在炕边翻了两页书。

余妈妈突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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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从前，如今的余妈妈脸色灰败，精神萎靡，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常曦吓了一大跳，急命人搬凳子来给她坐。

余妈妈的眼角还有些发红，还没说话，就先淌下了眼泪。

“二奶奶，您把我送回济州吧！”说完这一句，她的声音又哽住了。

看她这样子，常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当初给丫鬟们找夫婿的事被她办砸了，自己虽然没说她什么，可余妈妈自知理亏，这才躲着不敢见自己，今天突然提出要回济州家去，肯定也是为了这事。

其实，常曦的本意也是想让她回娘家荣养，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可要是这么就放她走了，只怕余妈妈真的会以为自己还在生气，那件事就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以后也再难跨过去了。

于是，常曦故意惊讶地道：“您怎么说起这话来了？是不是谁得罪了您？还是嫌我没照顾好，让您受委屈了？”

一听见这话，余妈妈的眼泪再也收不回去了，她失声痛哭道：“我是个粗笨人，拖了小姐的后腿，早就没脸在这府上呆下去了。幸亏小姐如今长大了，凡事都立得住主意，比先太太还要强得多！眼见着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我也帮不上您什么忙了，您不嫌我累赘，我却不能老脸皮子厚的，真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您开开恩，还是让我回济州家去吧！”

毕竟是从小陪着长大的情分，听见她这样说，常曦的心里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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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话就说岔了。”常曦强笑道：“如今我刚刚有了身孕，身边正缺个年长的得力妈妈照顾着，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您怎么反而要丢下我，自己走了？”

余妈妈抬起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常曦。

小姐不生她的气了？

常曦趁机道：“您难道不想看看我的孩子？”

她说着，就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也不知道是像我多一些，还是像世子多一些。”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憧憬。

余妈妈一听就犹豫起来。

能看见小姐和孩子都安好，这可是她一辈子的期望！

她的迟疑被常曦看在眼里。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常曦马上道：“等我平安生产，您见过孩子一面后，若是还想走，那我自然不会拦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要推辞，就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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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妈妈连忙擦干了眼泪，道：“您既然这么信任我，我岂有不愿意的道理？只是······您屋里还有一个管事妈妈的缺，我看，不如问太太要个靠谱的人来，我们一齐照应着，也更妥当些！”

这倒是跟常曦想到一块去了。

“说得很是。”她笑道：“只是我身子不方便，太太才吩咐了管事的一律去她那里示下，这几天恐怕不得闲，等过几天家里的事理顺了，我再找太太提这件事。”

余妈妈听得连连点头：“还是您考虑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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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常曦穿了件家常的沙绿色小袄，在偏厅见了秦宝柱媳妇。

秦宝柱媳妇穿着一身粗布棉衣棉裙，收拾得干干净净，头上还戴了包巾，十分干净爽利。

“给奶奶请安！”她满面笑容：“今儿上午去了趟永宁侯府，您给的东西都交给二姑奶奶了，二姑奶奶很高兴，问我您最近都忙什么，我想着您的身孕还没到三个月呢，就没有声张，想回来问问您的意思。”

果然妥帖细致。

常曦暗暗点头，笑道：“等过了头三月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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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柱媳妇笑着应了。

“其实，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打量了一眼常曦的神色，见常曦并不介意，这才接着道：“您也知道，我家的大小子今年已经二十了，从前家里穷，不敢说亲事，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如今托主子们的福，两个儿子都在府里当差，日子比先宽裕了不少，就想着给大小子谋一门亲事、”

常曦立刻明白了。

“你们可是看中了谁？”常曦问道。

秦宝柱家的一听这话有些松动的意思，忙笑道：“我们哪里敢挑人呢？齐大非偶，也要人家看得上我们才行，只是想求您一个恩典，要是瞧着府上有哪位姑娘合适，能帮着说一句，只要是您相中的，我和老秦绝没有二话！”

原来是想托自己保媒。

那个秦家老大，人倒是也踏实稳重······

常曦想了想，笑道：“这事我知道了，只是如今府里适龄的女孩子，大多是各房里贴身服侍的，也得看看人家主子的意思，如果真有要放出去的，我会帮着留意的。”

秦宝柱家的不由得喜形于色，千恩万谢的去了。

常曦想了想，索性派人送了两匹尺头给甄妈妈，把这事跟她透了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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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府里的老人了，认识的人多，有她帮着把把关，倒比自己去瞎撞更好。

甄妈妈一听就应承了下来。

这里常曦把事办完了，疲惫感立刻又涌了上来。

她脱了外衣裳，回屋沉沉睡去了。

晚间，何沐阳散值回来时，一进屋，就看见常曦裹着一床薄被，只露出一张小脸，侧着头睡着。

原本红润的面庞此时却有些苍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何沐阳眉头微皱，立刻叫了当值丫鬟来问：“二奶奶今天又不舒服了？”

玉露见他脸色严肃，心里登时一紧，忙道：“奶奶的精神还好，就是吃不下东西，早起喝了半碗粥，中午吃了几块鸭子，结果就犯了恶心，晚饭做了六七样小菜，一点油也没放，可奶奶还是吃不下去，就一直睡到现在。”

原本以为妻子身子强健，不会有什么事的，没想到还是害喜害得这么厉害·······

他想了想，道：“拿红稻米煮碗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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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连忙答应着去了。仟千仦哾

等常曦终于睁开了睡眼，早已经过了掌灯时候。

“你醒了。”何沐阳原本倚在靠墙的榻上出神，一听见动静，立刻箭步过来扶起了常曦，拿了个枕头让她靠着。

也不知是睡迷糊了，还是一天没怎么吃饭饿的，常曦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日子，难不成还要持续八九个月？

她心里暗暗叫苦。

那边何沐阳已经端了一碗清香扑鼻的粥来，用调羹送到她的嘴边。

让世子爷喂自己吃东西？传出去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常曦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何沐阳却执意不让她端碗，把调羹又往前伸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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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服侍的人我都打发出去了，没人看见。”

常曦只得就着何沐阳的手吃了两口。

何沐阳又拿了几颗山楂来，让常曦含着：“我听林妈妈说，怀孕的人都爱吃酸的，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叫杜安去买。”

常曦闻言就笑了起来：“杜安可是你身边最得力的，是做大事的人，买吃食这样的小事，哪里用得着他去？”

“子嗣就是天大的事。”何沐阳正色道：“你想吃什么，快告诉我。”

也无非是那些果子蜜饯之类的。

常曦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就按应季的干果蜜饯点了几样。

何沐阳一一记下。

第二天上午，常曦刚刚睡醒洗漱完，就听丫鬟来报：“杜安奉世子爷之命，给您送东西来了。”

他的行动倒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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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笑着叫人进来。

来的依旧是那个十来岁的小厮丰儿。

“樱桃脯子十斤、盐梅十斤、姜梅十斤、冬瓜条十斤、桃干十斤······”丰儿一板一眼地照着单子念着，连眼角也不乱瞟一下：“杜安叔说了，除了奶奶点的几样，还有些是世子爷吩咐买的，爱吃就留着，要是不爱吃，就随您赏人用吧。”

不过是零嘴而已，又不当饭吃，这么十斤十斤的买，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常曦有些哭笑不得。

松萝好奇地出去看了看，回来忍不住咋舌道：“在外头堆了大半车呢！您看放哪里好？”

“各样分出一些，剩下的先挪到后屋小库房去吧。”常曦吩咐着。

众人正忙着搬动，甄妈妈突然过来了。

“这是做什么呢？”她奇道。

“世子爷买了些东西回来。”常曦不愿让外人觉得何沐阳过分疼惜自己，含糊应了一句，笑着请她去屋里坐了：“妈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