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

常曦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会把姑母当自己母亲一样的孝顺。

之后的两天，常曦一直和姑母一起睡，姑母把她当成小孩子，教她到了夫家的待人处事：“你前后都有妯娌，凡事比着她们行动就是了。何家既然要娶你，那就做到一碗水端平，要是有半点过不去的，你五哥就能理直气壮地找上门去讨公道！你是我们常家的小姐，无论任何时候，腰杆不能塌。”

这是怕自己被两个出身高门的妯娌比着，会生出自轻自卑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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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笑眯眯地点着头：“您就放心吧！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

她不以为意的态度反倒是让常元春担心起来。

“你也别矫枉过正了。说话做事切不可张扬太过，小心当了出头鸟，被别人联起手来针对······一定要和你婆婆搞好关系，你那婆婆可是个少见的和善人，你要懂得示弱，不能像在娘家时一样横冲直撞······”絮絮地说了一大堆。

常曦搂着姑母，在她的叨唠声中美美地睡去了。

年关事多，姑母不能久住，只呆了三四天就告辞回去。

常子卫也不好挽留，全家一直送别到城外。看着远去的车辙带起的滚滚烟尘，常曦紧紧闭上眼，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等自己出嫁时，姑母还会回来看她吧！

她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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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到家里，常晴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常曦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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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话，常晴的眼中闪动了水光，随即马上扭过脸去，大声吩咐着喜鹊：“还不快去找衣裳，我明天要穿的。”

喜鹊高兴地应了一声，回屋把整个衣裳箱笼都搬了过来。

常曦帮着她看了看，挑出一件葱绿色绣鹅黄滚边的交领夹袄，鹅黄色马面裙，常晴依言一试，衣裳的下摆与裙子颜色相近，上半身显得更短了些，下身被拉长，更显出几分亭亭玉立来。

“戴几只珠簪和通草花就行了，又轻便又俏丽。”常曦满意地点了点头。

常晴穿着新衣裳挤到了她身边坐下，笑道：“六姐自己不爱打扮，倒是喜欢打扮别人！”

她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自己活了大几十年了，什么好衣裳没穿过？如今年纪轻轻的，更是用不着费心打扮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这话却不好跟常晴说，免得徒增她的困惑，于是她只是笑道：“我并不是不爱打扮，只是怕麻烦而已。”

一旁的紫英和骊珠听着都抿嘴而笑。

自家小姐出门或是见客时还会捯饬捯饬，不会失了礼数，自己在家时却是一味的图省事，一件衣裳穿到半旧了还不扔······余妈妈为此事说了好几回，以后去夫家可不能这样了云云，还把旧衣服全给收走了，小姐这才不得已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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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还是得多给小姐做几件家常穿的衣裳才是······骊珠暗暗想着。

当天下午虽然哪里都没有去，但常曦还是吩咐厨房去做了一锅糯米圆子，又准备了甜酒酿、糖桂花和蔷薇花酱，又叫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丫头们，大家凑在前院的香樟树下，各自调了自己喜欢的口味来吃，欢笑声洒满了整间院子。

五奶奶和常家姐妹就在小厅里支了张矮桌，一边说些家常趣事，气氛十分的温馨，连常暄都一反常态，乖乖跟在五奶奶身边喝着桂花糖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漂亮极了。

喜悦的气氛一直到常子卫下衙回家后都没有散去。

他看着女儿们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满院子香甜的花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你们也太胡闹，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快回屋去！”

常晴吐了吐舌头跑了，常暄也学着吐了吐舌头，惹得五奶奶笑个不住。

晚间吃过饭，常曦就跟常子卫商量，想让杨姨娘一道出门的事。

这是晴儿的意思吗？

常子卫想了想，叹道：“家里热热闹闹的，单留她一个人在家里，确实有些不近人情······”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常曦赶紧派人去跟杨姨娘传了话，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常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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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象中的兴高采烈，常晴反而低下了头，半天没有再说话。

是近乡情更怯吗？

常曦没有打扰她，两人沉默着洗了漱，穿着中衣躺在了床上。

外间已经吹了灯，常晴呆呆地看着帐子顶，喃喃着：“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她，很想很想她，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了······一见了面，我反而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六姐，我应该怎么办？”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茫然无措。

这个问题，常曦永远无法真正设身处地地回答她。

她也不能劝常晴对杨姨娘太过亲近，毕竟孙氏还是这个家里的正房太太，严格来讲，常晴甚至不能叫杨姨娘一声娘亲。

她只能凭着自己过往待人处事的经验，对常晴道：“就当她是你远房的一个亲戚吧，平时见了面礼貌客气些，她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力所能及能帮上的，就帮她一把，也算是全了亲戚一场的情分。”

这样就行了吗？

好像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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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可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阵阵发酸，眼睛也跟着痛起来。

她赶紧闭上眼，在枕头上蹭了蹭。

旁边的常曦呼吸渐渐地均匀绵长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她松了一口气，想要睡觉，闭上眼，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白天见到杨姨娘时的情景。

穿着素净的衣裳，乌油油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脸庞微微有些发福，却还是很年轻、很好看······

其实，只要能像这样时不时地见到她一面，就很好了吧。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想着幼时姨娘温暖的怀抱，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常曦就被常晴轻拍着脸蛋给弄醒了。

“今天天太冷了，咱们先不去湖边吧，改去集市，买些土产和小东西，让人送回来，咱们直接去湖边的小饭馆吃顿便饭，原汤化原食，味道肯定好；午后再去游湖，不知道还有莲藕没有，要是有就买些，回来做些糖藕，昨儿剩的糖桂花正好用得上······”

看着她说个不停的小嘴，常曦只觉得好像有个小和尚钻进了她耳朵里，正在不停地念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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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睡得香，我可是装睡了半宿，连个身都没敢翻，生怕打搅你······

她忍不住腹诽。

常晴显然没有看出常曦的异样，她自己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裳，又拉着常曦起来洗脸。

迷迷糊糊地洗漱、梳头敷面，穿上衣裳，转眼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头上的重量让她迅速地清醒过来。

两人在常曦屋里吃了早饭，又涂了淡淡的口脂，这才到了正屋集合。

看见精心装扮过的常晴，邹令宁的眼睛骤然一亮，随即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

常曦看着暗暗好笑。

整整一天，大家按照常晴的安排，在济州城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常晴还是老样子，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给常曦的是一支并蒂莲的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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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笑着收下了，回赠了她一对绛云石的戒指。

等众人回到家时，钧哥儿早就累得趴在五奶奶怀里睡着了。

常晴又蹭到常曦屋里要跟她一起睡。

常曦只觉得头都大了，可铺盖搬来搬去的又太麻烦，只好由得她去，昨天本就没睡够，又出去逛了一天，她刚躺下就睡着了，把旁边想跟她再说几句体己话的常晴气得嘟了嘴。

第二天，常晴和邹令宁带着半车的东西，恋恋不舍地告辞回去了。

看着女儿女婿又说又笑的样子，常子卫老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