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课完了，他们回到4Ｄ班课室，下一课化学课是在实验室上，教他们化学的老师也是另一经典，她是一个年近六十身形干涩瘦削的老女人，发型就是卡通那种实验失败发生爆炸形成的爆炸头，那种难以和别人相处的性格，程煌志还真的以为她一生与元素周期表上的金锰碘铌铍钴、四溴化硒等化合物过人世。

程煌志还记得这一班的化学科会考成绩异常惨烈，好像只有不足十名同学合格，有十名同学在高二时更放下了化学科。以前的会考每个成绩都有头尾两个成绩之分，例如Ａ有Ａ（1）、Ａ（2）…Ｅ（9）、Ｅ（10）。）

在实验室里，他们分组而坐，袁老师以口含卤蛋的声音，口齿不清地道：“各位同学，今天我们就介绍混合物和化合物的分别，大家桌面上放可琉黄粉末和铁粉，大家拿起桌面上旧磁石，试试是不是能像我这样可以吸出铁粉…”

除了管佳莉与陈依官那组外，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程煌志瞧见黎早强、姚智风、郭左杰和两三名男同学在玩游戏、萧娟惠伏在桌上午睡、宛琳珊在看杂志、霍去登在看漫画他们的足球场，程煌志瞧见林海原与何敏杰指着程煌志小声说大声笑，与他们一组的方咏珊，也不禁笑的两只漂亮的眼睛弯成了纤纤月牙。

想到从今早起，已经有不少程煌志认识与不认识的同学瞧见他便偷笑，虽然他知道自己纱布扎头有些像印度阿三有点异相，但不见得所有人的笑点均那么低，他对因何事需要入院一事毫无印象，相信内里必定另有文章。

于是程煌志问与他同组的成敏研，指着林海原的方向道：“敏研，你知不知道那两只畜生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成总是看着我淫笑？”

成敏研闻言瞥了程煌志的头一眼，忍俊不禁了一笑，指着身旁的霍去登道：“其实我都也是听说，你问阿登清楚点，他在现场。”

霍去登闻言把头从漫画书里伸出来，瞥了程煌志一眼，发出嘿嘿的笑声，再把头埋在漫画里，但程煌志发现他的双肩在不自然耸动，很明显他在忍笑。

程煌志一把将他手上的漫画抽起，一脸严肃，道：“说！究竟有什么好笑？我摔伤头入院有什么好笑？”

“行啦！行啦！怕了你，我告诉你，你快把漫画还给我。”

霍去登娓娓道来，那天事情发生的始末：

原来那天放学他们在安捷街石地足球场踢足球。当时陆泳祥与对方门将成单刀之势，他“扫把脚荡射”右下角，龙门反应不来，眼看皮球入网之际，程煌志从左边杀出企图补一脚，但不幸摔倒，整个人向后倒，后脑着地晕倒当场，而更不幸的是他的乱来，最终把皮球推出底线，非但为对方解围，对方连角球也不用输。

霍去登边笑边说把事发经过交代完毕，便捂住嘴巴，像龙虾般伏在桌子上抽搐。

难怪当时程煌志隐约听到了耻笑声？

对于这种事发生在程煌志身上，他是不能接受的，有吴林紫娣巴迪高之称的他，出名是高效射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程煌志轻声问道：“这件事应该只有一班的人知道啊？”

霍去登笑道：“不要玩啦！那天放学有尚天、五酿丸的学生跟队，我有读北葵和猩猩猿的朋友问我认不认识你！”

程煌志吓了一跳，道：“那就是大半个石梨贝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

霍去登笑道：“你火啦！大明星！”

靠！就算心境已达三十三岁的程煌志，也觉得这件事很丢脸。

此时，袁老师把硫磺粉末与铁粉混合后放在本身灯下加热，产生了刺鼻难闻的气味，黎早强喊了一句：“哇！好臭啊！谁那么阴险，在这『炒蛋』？”

与他同组被他起了花名为『胡斐』的杨德如，立时脸现尴尬之色，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偷笑。

放学后，黎早强道：“喂！大鸟志，一起去小西杰家里玩十三张喔？”

程煌志摇了摇头道：“不去啦！下次啦！”

“喂！别扫兴啊！三缺一。”

程煌志指了指自己的头，推搪道：“不要啦！我受伤需要休息，你找别人！”

“好吧！”黎早强立时转身拉着正要离开课室的陈依官，道：“喂！衣冠禽兽，4Ｄ班十三张现在有我、小西杰喝马上风，三缺一，你来一腿！”

陈依官白了黎早强一眼，道：“吓！你叫我做衣冠禽兽，还来叫我凑一腿？”

郭左杰搭着陈依官的肩膀，劝道：“别这样啦！黎早泄口臭，我知道你最帮朋友，一起玩一会吧！”

显然陈依官被劝服了，随着他们三人离开了课室。

陈依官这么受老师同学欢迎是有原因的，他很少得罪人，同学与朋友间有事需要他帮忙，他很少会找借口推搪，这样世故、老练、善于交际应酬，连三十三岁的程煌志也自愧不如。

4Ｄ班的十三张会确实让程煌志充满了回忆，那时放学与他们三人，有时在石荫街市上的天台、有时在安荫村某某楼的后楼梯、有时在程煌志家、有时在黎早强的家，程煌志、黎早强、郭左杰、姚智风是十三张会的核心成员，有时他们三缺一，会找陈依官、何敏杰或林海原顶替。每只两毛钱、、输十三只最多也是双炒，但那时程煌志的牌技非常烂，十次有八次程煌志也是输最多，少则十元，多则四十元，对于那时的程煌志来说是很多钱。想到在社会多年打滚的程煌志，牌技已突飞猛进，相信定可一雪前耻，正当程煌志跃跃欲试想去郭左杰的家时，程煌志想深一层，还是算吧！“塘水滚塘鱼”，要赢还是赢街外钱，自己人的钱可以赢多少。

程煌志离开了学校，到了位于石荫街市上层的北葵涌图书馆，他在图书馆逛了一会，便再上一层到达复习室。

那时的复习室不像现在这样独立间隔成自闭一角，而是一张黑色长方形桌子，每边有三张椅子，可供六人坐的。

程煌志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拿出今天要完成的功课，老冯所说的阴湿题目在他第二次会考生物Ｂ（3）、ＡＬ生物夺Ｃ的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三十分钟后，他已完成今天的功课，于是取出了其他课本复习一下，话说他已把书本搁下了很多年，可是毕竟他是曾修读过，而且经历过更艰辛的ＡＬ，加上现在只是高一上学期初，课程内容也是很浅白易明，于是他便感到纳闷，心想他在两年后的会考他应该可以稳取二十分以上，二十分是什么意思？连陈依官也只能够取得十九分，他会考取得二十分，不但打败陈依官，而且以后当有人问他会考什么成绩时，他可以答：“二十几分。”会考十九分与二十分不是差距一分，而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想到这里，程煌志更加没有心情温习，取出了一张白纸开始计划他的两次人生。

如果程煌志在两年后的会考取得二十分以上，原校升读高三应该毫无悬念，比他之前需要复读高二节省了一年时间，但他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高三的理科班是要用英语的，在那时要用一年半时间，重新适应由中文变英文，真的可以赶得及吗？

想到那些生物、化学的专有名词由二三十个英文字母串联而成，程煌志不禁感到头痛。难道他要像之前那样在预科时转读别的中文中学，可是他在成功过关，也要面对大学也是而英文授课的问题，到时也要面对那一堆由二三十个英文字母串联而成的专有名词。有些人说念理科出路比文科好，但并不见得，除非是那些神科，好像医科、法律等。他自己知自己事，明白到就算他比同年纪的人，经历多十八个寒暑，但他并没有当医生和律师的天分，那究竟怎样才好？看来他的两次人生计划遇到了阻滞。

程煌志想到了03年沙示、想到了07年盛传的股票直通车、想到了08年金融海啸、想到了11年黄金大牛市和欧债危机、想到了15年维持了两个月的股票大时代、想到了之后的人民币走资等等，如果历史不变的话，在他面前有好多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他在云云那么多机会成功把握了一个的话，立刻会飞黄腾达，比陈刀仔更厉害；如果把握尽所有机会的话，他就是下一个利天成。

但问题是程煌志缺乏资金，不可能在沙示的时候，有资金在低位买铺买楼等升值。如果他按照原定计划，高二、中七没有复读，再加三年大学，毕业出来开始工作的时候是2005年，那时他应该背负着一笔十多万有关单位贷款，错过了03年低位入市机会，下一个机会要等待07年那个恒指直上三万二的历史高位，与其浪费了03年的机会，不如他早点出来工作赚钱，存一笔钱，等待03年的入市良机。

未几程煌志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万一沙示、直通车、金融海啸、黄金大牛市、欧债危机、股票大时代全都没有来，到时难道他再读书？

不，如果现在放弃学业太冒险了，还是务实一点先以升读大学为目标。

如果程煌志以升读大学为目标，还是要面对那堆问题。

正当程煌志陷于难以解决的泥沼当中，蓦然记起了一位现在还未认识的高三同学，他可以借鉴他的经历。

他的经历是这样的，他修读理科，在高二的时候复读了一年，也只是得十二分，最后他在东涌的中学升读了高三，高三那年他像白先勇一样弃理从文，修读经济、中史、中国文学。

最后ＡＬ成绩，中史Ａ；经济Ｃ；中国文学、中化、英文都是Ｅ，最后成功入读ＢＵ的体育管理，毕业后在中专当助理讲师，起薪点二万多，他只教体育，不像普通中学的体育老师需要兼顾其他术科，平常上班去健身室操练、踢足球，又可以追学生妹，不用超时工作、假期多、压力少、年年加薪、又双薪，真的羡煞旁人。

程煌志可以复制他的道路，弃理从文，在大学修读体育管理，毕业后在中专当个优哉游哉的体育老师。

程煌志的会考成绩比他优秀，而且他是在高三的时候才弃理从文；现在程煌志比他更早，在高一的时候已经开始这计划，加上近几年来程煌志又阅读了很多关于中国历史、文学的书，他可以中史夺Ａ，程煌志也可以。

万一当不成教师，程煌志应该要投考有关单位工，投身入建制内，好让生活得到保障。

于是程煌志下定决心，弃理从文，明天便向赛蒙提出转去文科班的要求。

此时，程煌志感到有东西滚到他的脚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橡皮檫，他检起了橡皮檫后，才发现吕静宜也在这里复习。

此时，她像在找寻什么似的，程煌志走到她面前，晃动着手中的橡皮檫，向她示意，道：“你是找这个吧？”

“是啊！谢谢你，你也在这复习啊？”

程煌志看见墙上的钟显示出六点十五分。

“哇！那么晚了，我走先了！拜拜。”

吕静宜向程煌志挥手道：“拜拜。”

程煌志收拾好所有东西，离开了复习室，加快脚步向葵涌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