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沿途又出现了几波妖兽，太叔岁岁拼死才杀掉它们。等她终于爬到山顶，看见那间漆黑的、坟墓一般的石屋时，已是三日后了。

太叔岁岁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整个人像个血葫芦一般，倒在脏污的地上，纤瘦的五指还紧紧握着一把刃口缺了几块的断剑。连指甲缝里都是血泥。

片刻之后，少泽缓缓走了出来。低头看着浑身是伤的太叔岁岁，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他每回爬上山亦是遍体鳞伤，然而迎接他的是师父一顿无情的鞭打！

少泽勾起唇，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容极冷。

他俯下身，将太叔岁岁抱起来，回到了冰冷的石屋。

屋里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一口灌满清水的大缸。石屋的四面墙壁俱是黑色的，桌上亮着一盏油灯。一点灯火如豆，寂寥地闪烁着。

少泽将太叔岁岁放在石床上，自己亦盘腿坐在床上，很快入了定。

不知过了多久，太叔岁岁痛吟一声，悠悠醒转。她用力爬起来，打量了一遍石屋，忍着身上的疼痛，下了石床，拿起瓢舀了一瓢水便咕咚咕咚、急不可耐地往下吞咽着。

干裂出血的嘴唇得到清水的滋润，舒服了许多。

喝完水，太叔岁岁慢慢吐出一口气，感觉体内恢复了些许仙力。她不禁呆呆地看向缸里的水……这水，可以尽快恢复仙力？

少泽在她起身时就睁开了眼睛，此时开口道：“这是从山顶药泉取来的水，可疗愈伤口、恢复仙力。”

太叔岁岁点了点头，又舀了一瓢水慢慢喝下去。肚子里冷汪汪的，全是冰冷的水。不过身上的伤口确实没那么疼了。

少泽冷冷一笑道：“明日我还会将你丢下山。能不能爬上来，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可后悔了？若是后悔……”

“不悔！”太叔岁岁打断了他。缓了缓，道：“少泽，你不必如此。不修到天尊，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除非我死。”

“呵。”少泽讽笑一声，双目盯紧她，道：“倒看不出来，你是个这样的性子。”

太叔岁岁咳了几声，笑问：“哪样的性子？”

少泽道：“愚蠢。固执。不自量力。”

太叔岁岁无所谓地笑笑，“随你怎么说吧。说实话，我向来贪生怕死又怕痛，可如今被逼到这个境地，没有退路，只能闭了眼一个劲地往前冲，若是死了，兴许也算是一种解脱……”

“想死？”少泽眸间闪动着怒意，冷声道：“太叔岁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便不准死。”

“知道了。”太叔岁岁神色懒懒道：“没帮你找到斩仙刀之前，你肯定不会让我死的。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谢你还是该……”

她没有再说下去。

少泽看着她，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突然道：“跟我来。”

说着便挥手灭了灯，大步走出石屋。

“啊？少泽，你等等我！好黑啊！”太叔岁岁跌跌撞撞地跟在少泽后头走出去，差点一头撞在硬如铁板的墙壁上。

少泽却是头也不回，不一会儿就将她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太叔岁岁借着稀薄的月光，加快脚步跟上去，只觉得身上伤口一齐疼起来。不由一阵吸气，眼睛却紧盯着前面少泽的背影，生怕自己跟丢了。

好在约莫一刻钟后，少泽便停了下来。

太叔岁岁急忙快步走过去，只见面前是一汪碧泉，泉水上方飘荡着袅袅的雾气。鼻尖隐约能嗅到一阵阵药香。

她用眼神四处搜寻，果然在泉水深处看到一丛丛碧绿的草，想来是药草。百炼山的树木都是漆黑的，山壁上更是寸草不生，只有这处泉水还保存着一片绿意。着实珍贵。

想来她先前喝的药泉之水就是从这里取的。

少泽道：“脱衣服，下去。对你的伤有好处。明日一早，我会将你丢下山。什么时候能再次爬上来，看你的本事。”

太叔岁岁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少泽皱起眉，看她，很认真地问：“你聋了吗？”

太叔岁岁顿了下，郁闷道：“你在这儿我怎么脱衣服？”

“……”少泽似是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片刻后，他道：“好，我回屋。”

太叔岁岁觉得有些好笑，不禁问道：“少泽，你不会是真不懂吧？你没……有过喜欢的女子？”

“……”

“女人都是麻烦！我不需要。”少泽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身影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清贵。

太叔岁岁一边脱衣服进入碧泉，一边咕哝道：“少泽这厮成日戴着个无脸面具，也不知长的啥模样，是丑还是俊……”

“应该是很丑吧，不然没道理遮得那么严实。连嘴巴都不露出来。”

“哼！丑八怪，脾气又古怪。还说什么女人是麻烦。活该他一辈子打光棍！”

太叔岁岁一边洗澡一边吐槽着少泽。一时间身心都舒畅万分。

屋内的少泽：“……”

拳头捏得咯嘣作响，忍了又忍，才没冲出去狠揍一顿那口无遮拦的臭丫头！

此时，太叔岁岁已洗净身上的血污，整个人泡进了药泉水中，只觉身上伤口凉丝丝的，很是舒服。她索性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清晨，一缕阳光穿透薄雾落在太叔岁岁的脸上，暖烘烘的。她不知何时倚在一块水中白石上，睡得正香。

少泽等了许久，见外面一直没有动静，犹豫再三，终是走了出去。

直到他将太叔岁岁像个水鸭子一样提出了碧泉，她才醒过来，睁着迷瞪的眼睛，接着便是一声尖叫，同时狠狠扇了少泽一个耳光。

可惜，打在了那张黑漆漆的面具上，太叔岁岁闷哼一声，只觉得手上生疼。

“你-想-死-吗？”少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语气冷得快要冻死人。

太叔岁岁正欲痛骂他，仔细眨了眨眼瞧去，却见少泽是闭着眼睛的。

她不由闷声道：“你……闭着眼睛啊？”

少泽冷笑道：“不然呢？你当我稀罕看你？我不是沈芳亭，也不是慕容年，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此刻只觉手中滑腻的触感太过怪异，于是说完这话，便运足仙力直接将太叔岁岁丢下了山。

太叔岁岁感觉耳边风声呼啸，等反应过来自己正光着身子往山下坠落时，不由悲愤地稳住身子，急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身衣裳赶紧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