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开阳眼中水光潋滟，暗色沉沉，却让寻真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开阳的那一刻，那时，开阳说的是：“他们说，由你来教我功法，那你就是我的师父了？”

而现在，只剩下她无声的疑问：寻真，你愿意帮我吗？

她眼眸深处，有无尽的璀璨光芒在闪耀着，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纯粹和孤注一掷。

此时此刻，寻真几乎要被溺毙在这样的情绪之中。她在魔界载承载浮不知多少年，除了最初之时对孩子许下的好好活下去的承诺，早已将其他置之度外了。

眼前这个她养大的开阳，被禁锢多年，去依然不磨其志，如果她的孩子能长大，应当就是开阳这样吧？

真好啊，原来，她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是如此可爱。

“哈哈哈哈——”寻真先是低声而笑，而后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发欣喜，以致她的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但寻真毫不在意，只是对开阳道：“你是我带出来的孩子，我自然愿意帮你，反正这些年，我早就看魔尊不顺眼了。”

她看向开阳的眼神是如此慈爱，以至于开阳心中酸楚难当，第一次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激动难抑，将头埋在寻真的怀中，无声啜泣。

寻真笑笑，轻轻抚摸着她头顶的发旋：“不用哭，早在告诉你警惕况暮之时，我已料到会有今日了。”

带着白适渊化成的玉镯，开阳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公主府。

只是刚进门，史向明就来报，魔将孟秀求见。

开阳皱眉：“孟秀？他前日已来过一次，怎么今日又来？”

史向明摇头：“我也不知，听说孟秀主理魔都防务多年却不得晋升，可能是想讨好您？”

如果说第一次可以算作对未来魔后的讨好，但在魔尊况暮喜怒无常，觊觎他所有物的人皆没有好下场的情况下，孟秀还冒险再度求见，这就值得玩味了。

敛息而立，开阳道：“请孟大人进来。”

孟秀还是和头回入公主府一样，不仅带来了不少礼物恭贺帝姬将要被立为魔后，在与开阳相对坐在花厅中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反而谦逊和善，循循而问她住在公主府是否有什么不适之处，他主理魔都防卫，自当为帝姬效力。

但有了白适渊指点的开阳，能够敏锐察觉孟秀在看向她时，不断在她身上逡巡，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心中冷笑，开阳淡漠有礼地打发了孟秀，她倒要看看孟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受魔气影响，魔族皆暴怒无常、忽冷忽热，因而虽然魔都仿照人间都城而建，但到了夜间，魔都的五光十色纸醉金迷，是凡人绝对无法想象的荒诞不经和虚妄怪诞。

夜色纠缠在魔气之下，被那亮如白昼的灯火照得通明。

如此沉郁又混乱的夜幕中，一个隐去气息的身影施展高阶身法，没多久，就跃入公主府的高墙之中。

费了点力气打开结界，来人勾起唇角笑了笑，虽然他为魔将并未过多接触过帝姬，但从这不甚有效的结界来看，所谓魔尊的帝姬，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若无魔尊宠爱，她恐怕早就被其他魔族绞杀。

他站在公主府最中心的地方，手中点燃一枝看似普通的迷香。香气飘飘摇摇，瞬间在公主府弥漫，充斥其间每一个角落。

闭上眼睛，来人魔气顺着他的力量探及公主府的每一寸土地，确认所有人都晕倒在香气之下，他才抬起脚步，往开阳所在之地走去。

虽然日夜不分，但魔族偶尔也需要休息，他在卧房找到了开阳。床上的女人正闭目沉睡，规律的呼吸带动胸口微动，显示她的好眠。

但终归还是不放心，他又将一点迷香点燃，确认开阳睡得更沉，才收起香料。

来人撇了撇嘴：“魅魔特制的迷香，真是便宜你了。”

魅魔之魅，既是说他身法形如鬼魅，又是说他所习之功法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而魅魔所制的迷香，往往能在魔族无声无息间让其陷入美梦之中。

是以，魔界对魅魔之香往往趋之若鹜，毕竟身处炼狱，谁不想有片刻的欢愉呢？即使那欢愉，是假的。

见她彻底昏迷，来人才开始在房中搜索，口中念念有词：“你小子到底在哪啊？明明魂灯......对对对！魂灯！”

说着说着，他突然拍了拍脑门，似乎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盏灯。灯看上去极为古朴陈旧，除了灯芯别无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