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看到其中一页时，叶忍冬的手一顿，里面夹着一个“道”字，虽也高逸清婉，但意态风流，与其他字完全不同。

有师父的字已经足够激动了，叶忍冬没有多问，归静妍行事向来自有道理，她只管接着就是。

白适渊却在看到这个字时愣住，只觉得这个字迹十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的。

一旬很快过去，归静妍要回凤来山，又到了分别之时。

如以往的许多年一样，叶忍冬送她回山，只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归静妍看着身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告诉她：“忍冬，你所学已经足够在这世间存身。以后，师父不会再下山了。”

“师父！？”叶忍冬愕然，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摇了摇头，归静妍笑着为她拭泪：“师父有必须要做的事，你该知道的。”

叶忍冬垂首，压抑低低地哭声：“嗯，弟子、弟子知道......”

慢慢抚摸她头顶的发旋，归静妍是那么温柔：“你几年孤苦，前几日我看有人为你说亲，我去看了看，都还不错。你不用害怕，大着胆子去选合心意的，往后余生，你们会一世平安。”

跪在地上，叶忍冬深深俯身，告别了这个几乎爱护她一生的人。

白适渊站在身侧，看着这对既平凡，又不平凡的师徒。

他见归南琴的次数不多，却觉得归静妍此时的样子，与归南琴担忧度春华的模样重合了。在她生活在医谷的岁月，她的师父也一定事无巨细地爱护着她，才能让她在如此的困境中，依然不怨不怒，如此平和。

离开栖霞村，两人各怀心事走在山道上。

许久，归静妍才打破沉默：“白适渊，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温柔善良，困顿至此，还能有教养孩子的余力。”

她说对了，这正是白适渊刚才的心情。

“连你也这么想啊。”归静妍摇头，笑容之中有着无奈：“我确实怜惜忍冬，但我也有着其他......”

她没有把话说完，白适渊却已想起那张夹在给叶忍冬册子中的“道”字，豁然一惊：“是那本册子......”

脸上的笑意更深，归静妍一指点在唇珠上，示意他噤声：“我相信，我的转世不会无缘无故梦到这里。”

一时之间，白适渊心潮起伏，不断在心中回想那熟悉的字迹是谁。可就在他还要开口说话时，山道上响起了一道钟声回荡山间，悠远而飘摇。

归静妍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她抬眸看天，郁郁道：“他又要来了啊。”

眼眸中各种情绪交织，却早已不再恐惧：“你也走吧。”

下一刻，白适渊再度被灵光包裹，他只能看到隐约看到外面模糊的竟象。

一个男子的身影御剑落在归静妍的身边，归静妍周身气质冰冷，没多久就拔剑相向，却也在不多时后就落败。

男子想去扶她，被归静妍利落地拨开手，看也不看，一瘸一拐往山上走去，留下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怅然。

白适渊冷笑，明明是他把归静妍关在这里，却做出这一副仁义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透过男子的身影，白适渊看出此人身上昂藏的气势，他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这样一个人，为何要让归静妍修炼，在没有天道预示她会是应战人的情况下，与魔尊对战呢？

突然，白适渊的眼眸一顿，修真界向来不缺奇事，就连他自己不也转世重生了吗？如果说有人提前感知了自己回成为应战人，他却不想顺应天道，而是选择了拥有无上剑道天赋的归静妍代替他上战场呢？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会在骗了归静妍之后，还要敦促她飞速提升修为。那人定然在修真界拥有不低的地位，因为只有这样，归静妍才不致落败，修真界才不致被魔界压制，那人才能依然高高在上。

白适渊想到自己，骗走归静妍和诱使他入魔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前世被引导成为魔尊，也是为了替代对方吗？

难道他会被天道选择第二次，可为何会是魔族，那人第二次被选，竟会是魔修应战人不成？

这也太过曲折，白适渊不禁被自己的猜测搅乱心神。梦境中，度春华体内的灵光流淌如春风，温柔如暖阳，令他昏昏欲睡。

白适渊闭上双眼，他知道，梦劫的最后阶段，归静妍之死就要来临。

果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焦黑的地方。

白适渊环顾四周，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周身灵气四散，气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