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之中，没有秩序的存在，哪怕是时间也无法侵扰这个迷离的维度。

仿佛已经过去万年，又仿佛仅仅只流逝几秒，消散的世界重新回到原处。

元首靠在指挥台前沉默着，几名执政官已经下去安排旗舰的修复事务。

他们胜利了，可是，他们刚刚在和谁交战，究竟为什么胜利了？

他们不知道。

元首很迷茫，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于他不敢确定胜利是不是源自他自己大脑的想法，宇宙对他来说越发陌生。

“那个女人，她......看到我了？”

同样迷茫且略带恐惧的声音从元首的旁边传来。

嗯？

声音？

元首忽然发现不对劲，三体人并不使用声音沟通，而整艘三体舰队里只有云天明一个雄性人类。

那么这个雌性人类的声音？

他猛的扭头看去，一个身着巫女服饰的人类女子正在指挥室的舱门处站着。

可是，为什么整支舰队对于她的到来没有一丝察觉？

她究竟是怎么从几光年外的地球来到三体舰队的？

元首调出战舰的控制面板，试图通过文字来和眼前的女人交流。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在元首调整控制面板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却从元首的背后传来。

元首呆住了，可是这个女人明明正在他面前啊。

扭过头去，果然，女人已经靠在元首旁边，观察着指挥台上面的画面。

那么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谁？

元首再次转头，但此时门口却空空如也。

调出战舰内安设的监控一看，元首没有发现任何违和的地方。

没有理由，也没有逻辑，元首的认知不停的告诉着他没有任何异常。

但真要仔细回想的话，他记不起任何一丝有关监控的画面，也不知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他的大脑出了问题。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元首一身，这个家伙的真的是人类吗？

元首的动作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使其转头看了元首一眼，但女人没有说什么话，很快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在元首的注视下，女人将手摸向了半空中悬浮着的投影。

本来元首想要提醒她投影是无法操控的，但下一刻，女人的动作让元首停下了打字的心思。

她手于半空中虚握，投影被捏成了一个圆球。

紧接着她缓缓将手松开，宇宙大爆炸在她手中诞生，无数的恒星影像散落到整个舰桥，三体和太阳也不过是其中微不起眼的两颗砂砾罢了。

“这就是真实吗......”

女人低喃着。

此刻元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女人身上了，他看着那新生的宇宙，不禁痴迷进去。

女人的动作没有停止，她轻轻挥手，整个宇宙的影响随着她的手臂转动。

宇宙在发展，在壮大，又逐渐低迷，最终整个宇宙黯淡下来，走向毁灭。

元首已经在这种史诗般的景象中看呆了，这是任何生命都无法想象出的宏伟，以至于他对于女人的话只听到两个词汇。

真实......虚假......

毁灭并非是宇宙的终结，女人再次将宇宙转动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往反方向。

就好似时间倒流一般，宇宙逐渐恢复生机。

又过了一段时间，女人好像找到了个满意的时间点，停下了转动宇宙的动作。

她轻轻捏起其中的一颗蓝巨星，将其拖到了自己面前。

恒星迈过无尽星海，在她的手中慢慢放大，湛蓝色的光芒使得整个舰桥内都温暖了起来。

元首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动作，直到舰桥的通讯器被其他人接通。

惊悚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元首，刚刚，刚刚好像有个恒星从我们舰队旁边擦了过去。”

巨大的精神压力使得通讯员的思维都有些恍惚。

而此刻的元首，却面临着比那通讯员更大的精神压力。

怎么可能会有生命能做到这种事情，元首那旧日早已定型的世界观被无情的打破。

女人一手托着恒星，另一只手往虚空一挥，一道控制面板出现在她的手边。

如果苏天赈在这里的话，肯定能认出来，这不正是他先前使用的辅助吗。

打量了一番面板，女人兜帽下的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紧接着她的手伸向面板，握住面板的一个角落，缓缓用力。

那旁人无法看到的虚拟面板，居然在女人的手下出现了裂痕，很快便支离瓦解。

“真实的存在吗......”

女人低语道。

松开手掌，女人将目光看向了元首。

这个家伙好像察觉到了些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

“大家好啊。”

女人第一次对着元首开口说话，而正面听到女人说话后，元首才更能体会到这个女人是如此的恐怖。

在元首的耳中，她的声音就如同动人的天籁。

可笑的是元首甚至不能理解天籁的含义，几乎不会使用声音交流的三体人怎么会出现天籁这种感觉呢？

就仿佛被设定好的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

女人再次开口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沃陶姆。”

......

三体舰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快速修复，执政官们重新集合到旗舰的舰桥内。

看着眼前的元首，他们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元首，好像比往常，更加精神了？

在常年的压力之下，元首的精神状态一直十分低迷，而今天元首好像状态很好的样子。

元首一如往常的调动着舰队的各项事务，而他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站在他旁边的沃陶姆。

是的，我很清醒，十分的清醒，元首如此想着。

他们遵循着那位的意志，不，他们只不过是遵循着自己的意识罢了。

三体舰队外，宇宙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就如同太空模拟游戏一样，星球和恒星的位置被重新放置。

沃陶姆站在指挥台前，静静地看着台子上的投影。

兜帽下的眼睛逐渐涣散，视野在逐渐拉大，视距逐渐变宽，变远。

战舰，舰队，星系，宇宙，虚假，真实，沃陶姆的眼中浮现出无数的倒影。

最终，她看到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