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云一般。

似真似幻，非假非实。

时而萦绕四周，时而飘忽不见。

一道人，在云中飞游，他好奇的目光宛如孩童，仔细的打量着周围洁白的云朵，眼中不仅有见到新事物的喜悦，也有得到成仙的傲然。

是的，他无比的骄傲，那种骄傲，即使九天也无法掩盖，即使天道也无法封锁。

因为他成仙了，他入道了。

真是......唉～

道人张开手臂，身上的浊气下沉，缓缓朝地面飘去，他的身影不快不慢，转眼间随着心意就已经拨开云层，来到了一个广阔高大的平台之上。

道人站在上面，转身看向身下无数的人在朝自己跪拜。

他的心中有喜悦吗？

有......

他很开心，但转瞬间这种心悦就消失了。

因为他的内心觉得这种引发自己喜悦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那么自然而然，喜悦也就不会出现了。

道人转过身，看向正前方，比高台还要大的雕像。

那是雕像吗？

道人在心中问自己。

他看了看，想了想。

觉得，那......大概，是......也可能不是。

最后再思索一番，微微叹了口气。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这样想着......

“仙人，你是否该跪拜祖师了？”

一个声音响起，一名身穿锦衣玉袍头戴高冠的老者在对自己说话。

道人听他所言，看向那个雕像，然后微微皱眉。

他的心中，有一种傲气，那是他脱凡入仙所带来。

而就是这种傲气，让他的内心在听到要跪拜祖师时，生出了一丝烦闷。

“我为什么要拜他？”

他这样想着。

“我明明成就的是我自己的道，而非他的道！”

“既然是我的道，那与他何干？”

“可是......”听到道人大逆不道的言论，老者眼中露出为难的情绪，还有一丝不屑。

“可是他是给予我们入道契机的祖师啊。”老者这样说着。

声音缓缓而来，让道人脸上傲然的神情消散几分。

“唉～”

一声重重的长叹。

道人点了点头说：“好，既然如此，我便拜吧。”

说完，老者大喜。

忙让人拿出仙袍仙带仙冠侍立一旁，等待道人跪拜完毕，便于道人披上系上带上。

道人看着远方的雕像，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浓浓的喜悦与对未来一展宏图的希冀。

“我，终于可以行道了......我！终于可以去问道了......我。”

“终于可以得道了。”

徒然。

梦醒。

“快醒快醒！快醒快醒！”

闹钟一声声催促，让金梦猛然惊醒，他眼睛瞪大，痛苦的捂住胸口，眉头皱紧。

脑海中回想刚刚在梦中的事，然后他看向那边喳喳不断叫唤的闹钟脸上露出极度愤怒的情绪，刚想抬起手将其打碎。

但当想起这是自己买的不知第几个闹钟后，整个人便泄了气，抬起的手臂缓缓落下。

不过还是重重一拍将闹钟按停。

接着，他看向窗外的天色。

正是月阴未落，阳日未升的晨曦。

深蓝的天空，一片朦朦，好似已经准备好迎接白天的到来一样。

可是我没准备好啊！

金梦恼怒的重新躺回床上，并用手放在自己眼睛上，他不想起床，想在睡会。

可是这一闭眼，睡意它真的来了。

这可不能睡啊，今天还要回宗门里参加升仙大会呢。

如果不参加，自己就没有毕业，那么这十几年的光阴也就白费了。

于是金梦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的穿戴整齐，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向着山下赶去。

今天第一趟公车也就在这时候开始，金梦来的比较早，抢先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扭头看着窗外那些跟随父母一起，脸上带着止不住笑意的道徒，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要去参加升仙大会的。

不过他们和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是真的来“参加”升仙大会的，而自己只是个无关的看客。

所以自己才会独身一人。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此“开心”嘛，自然也是有其他人和金梦一样的，只不过金梦这个人有点特别。

那就是他比较“傲”。

公车发动了。

“嗡隆隆”的声响，随着乘务员一声“买票啦”而驶向宗门所在的地方。

那里很远，大概要走几个小时的时间。

金梦将头缩在窗户边上，不敢和车里其他的乘客对视或者说话。

痛苦，迷茫，恐惧。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在想自己的未来，在想自己的梦想，在想自己的道。

这种“脚不着地”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的内心几乎要“虚脱”了，他好想打开车窗一头跳下去摔死。

可他不能，一是他不敢，二是旁边有人，三是他怕死。

他非常非常的怕死，一是因为疼，二是因为死了就走不了自己的道了。

......

升仙大会非常的宏大，数万道徒齐聚升仙台，巨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几乎每个人都洋溢着欢乐与幸福的笑容，还有对青春结束的感伤。

他们和自己的父母叽叽喳喳的说着对未来的规划，还有一些曾经在这里发生的趣事。

金梦绕过这些，他独自一人走向老地方等待。

“通知，各道徒迅速按照规定地点集合，同时请诸位家长在台下观礼，且不可扰乱会场秩序，否则后果自负。”

一名驾驭飞剑的仙人，用着扩音仙法在向底下众人喊话。

于是，人群迅速“分离”，在数万人中分离出一团“白色的点”，那些“点”汇聚在一起朝着广场中央的升仙台前进。

金梦扶了扶头冠，整理了下衣摆，“汇入”人群中。

道徒们按照顺序站好。

“咚～”

一口悬浮在空中的大钟，敲响第一声。

这一刻，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肃穆的看着大钟和其后面的祖师雕像。

“咚～”

第二声，金梦严肃的眼睛中，露出几分黯淡的神光。

“咚～”

第三声。

天空数道流光从远及近，在道徒们头顶停下。

其中一名仙人，手持“通天榜”笑着大喊一声：“升仙大会，开始！”

随后，整个会场陷入沸腾的欢呼中。

金梦在人群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张又一张的笑脸，一声又一声的“叩拜祖师”。

让他的胸口愈发沉闷，直到最后三声大会结束的钟声，他已经无法呼吸了。

头皮上下，手心手背，脚底前后，一阵阵酥麻的麻木感传来，让他本就昏沉的大脑更添几分沉重。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天地间一口“浊气”，在顺着天道下沉。

“我......我......我需要药，我需要治疗我病的药。”

金梦小声喊着。

“药在哪？药在哪？”

他的眼中露出痛苦与绝望的目光，一丝丝泪水不受控制的想要从眼眶脱离。

“不！”

金梦在心中大吼。

“不，我不能就这样结束，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药在我的心里，在我的道中。”

“我要救我自己......我要救我自己！”

金梦看向天空，眼中的绝望和痛苦被按下去，转而取代的是坚定。

那年，他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