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杨黎问道。

王楠点了点头，“对的杨总，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说到这，王楠笑了起来，很明显是那种开心的笑，“杨总，来到这里之后，我有点开心呢，因为，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重新投胎了一样，而且还是投了个好胎的那种，杨总能理解吗？”

杨黎：……不想理解。

“嘿嘿，杨总肯定理解的。”王楠笑着说道。

杨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嗯，我理解，所以呢，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做手办？只是为了对抗孤独吗？那你又为什么会孤独呢？你的家人呢？”

刚说完这句话，杨黎就看到王楠正笑着的脸上突然一僵，几乎是同时，她那双平日里看起来一直保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仿佛瞬间失去了光彩。

“呃，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此时的杨黎索性将自己的心里所想表达了出来，毕竟他觉得自己想的什么王楠都能知道。

杨黎说完这句话后，王楠摇了摇头，然后这孩子又挤出了她那一脸标志性的笑容。

“不怪杨总的，也不是什么说错话，毕竟这本来就是我要说的，同时，也是折磨着我的原罪。”说完这句话后，王楠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冲着杨黎又一次笑了笑，然后说道。

“杨总，以前的我，确实孤独，很孤独，孤独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真的就是这种感觉，不夸张的。

以前的我是有家人的，有父母，只是，我以前的父母，在我初中即将毕业的那年生下了一个弟弟，从那之后，我的人生就彻底的变了。

说起我的前十五年生活，其实还好杨总，真的还好，只不过，我的后八年生活，真的很难，或者说很惨吧。”

“以前的我所在的那个家家庭条件真的很一般，真的是特别一般的那种杨总，基本就属于是父母可以勉勉强强供我上学的程度，甚至有时候连学费都要借钱的那种。”说到这，王楠又一次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其实这样听起来也还可以的，对吧杨总，虽然平日里我的父母对我都不怎么关心，但起码不会到不管我的那种程度，他们还是会管我上学的，或者说，他们还是会让我上学的。”

“但是，自从有了那个突然降临的弟弟之后，一切都变了杨总，我父母的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真的是一瞬间就爆发了，真的是一瞬间杨总，完全没有给我缓冲的机会，就是一瞬间，让我根本没有反应的那种。”

“其实，从小到大，我都是有感觉到的，父母有重男轻女的这种思想，因为，他们在见到亲戚家的小男孩的时候，真的很喜欢，争着抢着要抱一下，但是对我，我的记忆中，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被抱过几次杨总。”

“我能预想到，这个弟弟的出现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但是，我没想到影响会那么大杨总，真的没想到。”说到这，王楠就那样看着杨黎，虽然依旧在笑，但是，杨黎已经能从王楠的那双大眼睛里看到即将溢出的泪水了。

杨黎默默的叹了口气，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王楠。

只不过，王楠并没有接，她就是很简单的仰了仰头，然后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动作硬生生的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简单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王楠吸了吸鼻子，然后继续说道：“杨总，希望你别嫌我烦，因为这些事情，不说出来的话，真的憋得我好难受，还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折磨，但是我又没办法给别人说这种事情。”

杨黎摇了摇头，“不会烦的，今天一天时间，你尽管说就好，我也挺喜欢听故事的。”

听到杨黎说的这句话后，王楠嘿嘿一笑，一双大眼睛就那样看着杨黎，“杨总真的好温柔呀，我都不敢想象以前的杨总能有多温柔，真的。”

“好啦，那我继续说了，有了弟弟的那一周，是我去学校的最后一周，从那周结束回家之后，我的父母就不让我再继续上学了，他们要我去工作，无论做什么，只要能赚钱就好。”

“真的就是无论做什么杨总，我以前的父母真的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杨总应该能懂这个无论做什么是什么意思吧。”

杨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语气有点沉重的说道：“能懂。”

“嗯，总之就是，那一周之后，我被迫退学了，我爸爸亲自去学校说的，告诉老师和校长说我们要搬家了，要去另一个城市了，然后我就不在这上学了。”

“我全程没有说什么话杨总，当时的我真的绝望到了已经心死的那种地步了，然后，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当一个人心死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内心真的就没有任何的想法了，也不会对有关于自己的那些决定起任何的波澜了。

然后就这样，我被迫退学了，紧接着就是被迫出门找工作，中间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而且，找工作还有要求的杨总，每个月必须要拿两千元给他们，用来养我那个刚出生的弟弟。”

“关键是我没办法生出拒绝的想法杨总，真的没办法，因为，从小到大，我的父母太清楚我的性格了，我不同意的话他们就以死相逼，然后我就这样被他们拿捏的死死的，没有任何的能逃离的机会。”

“最初的时候，我还小，杨总应该清楚，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和国家对工作的年龄是有要求的，所以，为了能找到工作，我只能把我的脸强行变成看上去像成年人的脸，至于怎么变的，杨总就不要问了。”

说到这，王楠依旧笑着，但是杨黎能看出来，这笑是她努力挤出来的，从她那已经攥紧的小拳头就能看的出来了。

“你要不要再来一口？继续壮壮胆？”杨黎指了指桌上的快乐水。

“噗呲，不要了，这东西怎么能壮胆啊，就是自我安慰而已。”王楠说道，同时她也被杨黎成功的逗笑了，情绪也暂时被转移了一点。

“总之就是，我用谎报年龄的方式成功找到了工作，但是，我做的工作都是很干净的杨总。”

杨黎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啊，不用刻意说明这点的。”

“嘻嘻，还是有必要强调一下的，不能让杨总对我产生坏的印象。”说完这句话后，王楠拿起桌上的快乐水小小的抿了一口，这次她的脸色就没什么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