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臣
作者:小白兔兔兔 | 分类:古言 | 字数:3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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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坦白局(2)
窗外传来呼呼风声,而屋里的哭声也渐渐停住了,他也终于有机会把她抱了上床,又去拧了手帕来给她擦泪。
他的话极尽柔和:“我不曾知晓这其中的内情会是这样的,你一直不愿开口澄清这误会,我便一直以为你的心是另有他人,还背叛了我,却不想你是最伤那一个,我还总往你伤口上刺,真是……”
这算是澄清误会?宛妍并不能明确的点头,因为她知道这番说辞里面有诸多没有讲明的事实,比如那秦中郎的胆子为何这般大,连公主到身家清白都敢要了去?再比如秦中郎身为外男,是如何与身处内宫的她纠缠在一起?当时就没人发现此事?她作为受害的一方,对着侵害过她的人,怎么不怀恨,还要留着他的性命?而留着秦中郎在世就不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吗?
利用?宛妍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枝繁和赵宛如,故而也怕世珹会想到这边去,便再说:“此事或还有许多说不通道不明的地方,但它的真相就是如此,我也无力再去瞒你了,至于再多的细节,请恕我没办法再跟你细细研讨,我本想着一辈子都不跟你说的,因为我觉得很难以启齿,这比我承认我心有他人还要难受。”
世珹忙道了句好,“此后,我不会再去追问你什么了。”
从前不明白,一再计较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他便没有理由再去追问了。
宛妍浅浅的舒了一口气,仿佛透了大半实话出去,她也好过了些,总好过他将来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时,那些加在他身上的难堪和屈辱,更为曾经的误会而无比自责。
所以她之前怎么就想不到这样的好办法呢,硬是拖着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但片刻后,她又觉得并不是这样,她若是早早的说了,那他必要寻根问底,而她又是不能任由他去寻的,但现在……他们之间磋磨了那么久,她也被这事累得这么伤,他选择听从她的话,不去追问个中细节,也是有她一直不肯说的缘由的,这并不是一开始就坦白才有的结果。
她轻轻的躺入他的怀里,“那可以说你的陈姑娘了不?”
他不得一笑,“你还记挂着呢!”
“那是自然,可别想用一二句话就能打发我了。”
“你倒不必这般介怀,她是罪臣之后,又出身漕帮,当时就算我强硬娶了她,也不会有多好的结果。”
罪臣之后、出身漕帮……
宛妍不用想也知这两句话是有多重,便是纳了做妾,也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攻讦之举,就如她大哥哥的那位侧妃那般。
“云家可听说过?曾出过两任郡马和太淑妃,后来受了平南将军和怀王的影响,而被抄家流放,至十余年前才被赦免,但她的母亲早就被南地的富商收入房中,又为那家的当家太太所不容,而不得不带着她流落在外,后母女俩一同被青州有名的陈氏漕帮收留,母亲就此委身于漕帮的当家人陈韬华……”
宛妍适时插口:“漕帮人蛇混杂,并不比大宅院的外争内斗简单,只怕她们的处境依旧很艰难。”
世珹说是,“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到她母亲还被迫和漕帮的三把手……以至于她弟弟出生时,那两个拜了把子的兄弟都不肯承认谁才是孩子的父亲,最后竟将那孩子活生生的溺死了。自此之后,她母亲便疯了,糊里糊涂的就跳江了,尸首也没能捞回来。”
宛妍听得都呆住了,这哪里是处境艰难,分明是人间惨剧啊!
“我初见她时,她就如出水芙蕖那般仙美,也无需做什么,只消站在那儿,就已经是极完美了。只那一面,我也想得够久的了,几番打听才知道她是陈氏漕帮家的人,便特意在回京途中走水路,借此和陈氏漕帮拉上关系,又故意朝他们透露出去我的身份,他们方主动的把人送到我的面前,只因当时我祖父新丧,我便没把人带回,后来又遇国丧……不就拖了些时日?一直到陈家的两个叔父打算联合青州巡抚来夺权。”
“国丧是指我母亲离世之事?”
看世珹嗯了声,宛妍不得不重新思量罗绣君的话,在这几年间,罗绣君等了,他也等了,但却不是罗绣君想的那样虚耗时光。
“我那时听到消息,也是急了,便匆忙收拾行囊,去了青州,所幸还有个陈十五郎一直与我通着消息,我才顺利的找到了即将送到青州巡抚床上的凌微。”
宛妍被他最后一句惊到,同为女子,她清楚失去身家清白的痛苦,也为这陈姑娘感到幸运,能有人千里迢迢的来救她。
“可是你不就得罪那个巡抚了?”
世珹摇摇头,“我祖父虽然故去,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就不该是他得罪我们林氏?再说我当时给苏相和韩相都写了信,交代了事情的由来,并附上了那巡抚做官的这些年来做的错事,故而那些与他交好的地方官员和勋贵不仅不出面护他,还要踩上几脚,才觉得过瘾呢。”
韩相是他好友韩既明的父亲,他能识得也是正常,但苏相又是怎么认识的?
宛妍不由笑道:“怪道苏凛会对你有如此的赞誉,原来不仅是因为你写的那几篇文章,还有这样事在啊。”
“算是吧。不过如今也不抵什么用了。”
“那后来呢?你可是把陈姑娘接回了府中?”
“嗯。”
又是这一声,宛妍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可也没先前那般不舒适。
“我父亲母亲虽是感概她身世,可也不会同意我娶她为妻,而母亲更是怕我将来会宠妾灭妻,差点就要将她送走,我正不知如何做时,她却告诉我,她想和陈十五郎结亲,又说我是极好的,可她自小就见着了为人妾室以及身为庶出的苦楚,故不愿重蹈她母亲的覆辙,以及她将来的孩子如她这般,十余岁就已经尝遍人生苦楚。而我是能强硬的扶她上来,可我知道,我是护不住她的,即便护得住,也是满身的伤痕。那不如各自寻各自的幸福好。”
此话听得宛妍多有感伤,但这确实他与那位陈姑娘之间最好的结局。
能一跃枝头,卧倒在满是绫罗绸缎、珠翠宝玉的屋子,不管是不是妾,只怕也是有人愿意的,更何况是在漕帮混迹的陈姑娘,只是母亲的遭遇一直如阴影般笼罩在她的心上,那不如是另寻个她认为可靠的人来嫁,有钱、有情,又有人撑腰,何乐而不为?!
“这样的选择是最好了,若是要我去接纳这样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那我的心必定不会多有怜惜,总归是想着自己先的,才不会让你左拥右抱的享齐人之福呢!”
他不由捏了下她的鼻子,“我便是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她装作讨厌的推开他,两人就这样玩闹了会,后才躺床休憩了。
待到下一日,晨起用早饭时,世珹才想起一事来,“长览让我来问问,你家小表妹婚配否?”
“噗!”
宛妍那口刚喝下的粥差点就喷了满桌都是,她急忙整理了一下仪容,“他的眼是不是有点瞎,从没看到过阿滢和他的邹大公子眉来眼去?”
“他眼睛确实不好使!不然第一见到你时,也不会看不见你额头上凿着的‘公主’二字。”
宛妍:……
“不过别的话我没多说啊,只是叫他不要贸然就去找你的表妹,转而把人吓到了。”
她这才点了点头,“你要回便回他:阿滢还在为她祖父守丧,暂不适合谈婚论嫁。”
“不要一下就否决了吧,我觉长览也是不错的。”
“你不知道阿滢,眼下也就这邹大公子适合她。”
世珹还是不能认同,“何为适合?难道就因为一次相救?”
宛妍连连摇头,“不仅仅是此,还有别的缘故。”
“比如……”
“比如……”
她不是比如不出,而是有些事不好说出口,而是还有别的人在。
她挥了挥手,示意映雪领着丫头们下去,这才与他说道:“我与阿滢相识十余年,岂会不懂她,她骨子里的那些离经叛道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她不想嫁人生子,也不想面对于婆媳、妯娌、子嗣这样的‘麻烦事’里。”
世珹不禁想到:“那若是玄云,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宛妍轻轻点头,“她大概也是这样想的,连着会不会被那人的遗腹子的身份所牵连都不在意。”
世珹无奈的笑了下,只觉得这姑娘似乎有点傻。
“若是有机会让阿滢选,她必是选择不嫁,只是不行啊!她也不是惧怕这世道的言论,只怕这样的举动会伤她父母的心,所以才没有决绝的说从此不嫁人。”
“那若是这样,他们两个也真是……相配。左不过……我瞧着这邹允平,总觉他并不像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但具体在哪我又说不出,说归是我们与他相识的时间太短,并不能一下就断定他是个可靠忠厚的人。”
宛妍点着头,“此事最终能否成,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还有双方的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