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可小女孩身上那显然同样无法给予温暖的衣物证明，即使身上没有积雪，却依然无法规避寒冷。

“请来这边，我去给你们拿些毯子。”

白陌虽有失神，可还是先一步将空调温度再度调高，并打算去拿些毯子和热水过来。

“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做好你自己手上的工作就好了。”

老人毫不客气，甚至有些不礼貌的话让白陌动作一怔。

可她并未生气，相反，笑着回眸。

“没关系的，您不用担心耽误我的工作，我其实……一般还挺闲的。”

话虽如此，可白陌好像并没有发现，她可以很轻易的从老人那奇怪的话语中，读出他真正的意思。

老人不再多言。

却也没有让白陌去做任何事情。

那双眼眸之中依然如此的空洞，也未再展现出多余的情感。

“你，见过雪吗？”

“诶？”或是空调吹来温暖的风，使得老人冰冷的心有了些许温度。

又或是见白陌的眼，藏匿住内心跳动的火苗，

老人终于开口，打破了这让白陌不适的环境。

可那并不是多么和善的话语，询问而出的声却使得白陌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毕竟……现在外面还在下雪。”

先前的沉默让白陌感到压抑，此时的闲谈虽有莫名其妙，可老人却很是时候的帮助白陌化解了内心的局促。

他应该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更何谈闲谈。

所以……那更像是在照顾白陌的情绪。

“那……”

他的声音稍显停顿，从未投射而来的眸光微抬，看向桌上旋转的风车。

“雪落在身上，很冷吧？”

“……”

很冷吗？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身为融合战士，雪落在身上，怎么可能会冷呢。

可……

真的不会冷吗？

面对这个好像并不值得去思考的问题，相对于回答，白陌却陷入了自我的询问。

可老人好似并未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答案。

他从柜台前拿下一根棒棒糖，放在女孩手中。

女孩开心接过，并轻轻的哈出热气，让自己冻僵的小手可以剥开糖衣。

“雪落在身上很冷。”

“可那一年的冬天她第一次站在雪中。”

“风很大，可冰冷的寒风未能吹灭她内心炽烈的心跳，迈开的脚步宛若剥开的糖衣，褪去名为“过往”的记忆。”

“是啊，她在用小小的身躯，温暖自己那残破不堪的灵魂。”

“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去缝缝补补，明明早已疲惫不堪，却依然在拼凑向前的路。”

“所以有时我在想，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她的未来……又会在什么地方？”

“可当我抬起头，当我意识到总要有人在这条路上短暂与她同行之时……”

“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女孩将剥开的糖果放入口中。

老人俯下身，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脸蛋。

他笑了，可那其中有着太多。

无奈？苦涩？不……

或是在他来到女孩面前之时，却才发现……

“原来她已经剥开了那颗糖果。”

“原来……”

“你也已经不再惧怕寒冷了啊。”

……

老人离开了。

“哎~”

白陌还想说些什么，可人已经推门离开，迈入了漫天飞雪之中。

屋外，老人的身影自雪人身前走过。

大雪人身上掉落一些积雪。

身侧第三个被堆起的小雪人却好似是被吵醒了一般。

“嗯？”

睁开双眼。

瞟一眼四周，然后……

小手手伸出撑开一把伞，插入地面遮蔽风雪，然后闭眼继续睡。

“……”

“下雪了啊。”

看着窗外落下的雪。

白陌回眸。

桌上，那是老人留下的东西。

是……一枚被烧毁的芯片？

拿在手中，不知为何，这枚小小的芯片在此刻却是如此的沉重。

推开门，走入漫天大雪之中。

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场雪，还是在十几年前吧。”

闭上双眸，却又仿若在十几年前睁开的双眼，那个在大雪中出现女孩。

那一天，她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雪。

“雪花落在身上，很冷吧。”

“很冷。”

“很冷……”

……

“所以……这又是第几次了呢？”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吧，白陌苦笑，在无人的雪中自言自语。

“第……一百三十四次了。”

身后巨大的雪人塌陷，撑起黑伞，灰蛇漫步来到少女身后。

“这也是我们第一百三十四次相见了，小主。”

“这个……”白陌抬起手，注视掌心的芯片。

“是第一次吧？”

“是的。”灰蛇没有隐瞒，

“在这一百多次的梦境中，您总是会意识到虚假的梦境，并选择再次回到梦的起点。”

“只不过这一次，这场梦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原来，已经一百多次了啊。”白陌苦笑，试图回头，却听:

“拜托，请您不要回头。”

“……”

“因为再次相见，我们是敌人，对吗？”

“……”

“我知道了。”白陌点头，灰蛇的沉默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虽然……

“我没想到来到我身边的会是你，更没想到在执行圣痕计划中，与我为敌，会让你犹豫。”

原剧情中，灰蛇面对的人是雷电芽衣。

可如今，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不过……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不是吗。”

耸耸肩，灰蛇向前一步。

“毕竟我什么都不做，您也不会选择从梦中醒来。”

“我既能完成任务，也无需与您为敌，这算是……”

“一举两得？”

“你就这么自信？”白陌没有回头，却好似让灰蛇看到了她眼底的疑惑。

“这一百三十三次的选择，是最好的答案。”

我想，这样的谈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灰蛇，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白陌这些问题。

或许在这场梦境的轮回中，唯一的不同，便是那在相同答案之中唯一跳动的数字。

如今，是一百三十三。

“……”

“是因为，琪亚娜？”

“所以不仅仅是这枚芯片，今早琪亚娜来找我，以及她在我面前昏睡，都是前面一百次没有的，对吧。”

“您很聪明。”灰蛇点头，于白陌身侧站定，只要白陌稍稍回头，就可以看到他。

“您知道圣痕计划吧？”

“将人类转换为圣痕生命，活在虚假的世界之中，由圣痕掌管人类，跨越终焉。”

“以此来达到文明的胜利，人类的失败。”

白陌将自己知道的圣痕计划说了出来。

却感灰蛇摇头。

“您知晓的很清楚，可那个计划，已经被尊主进一步改良了。”

“现在，您是这个巨大梦境网络的核心，您是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

或许，她明白为什么一百多次自己都没有选择苏醒了。

自己可以醒来，灰蛇拦不住，可……

“我醒了，大家就都醒不过来了，对吧？”

“没错。”

一个无奈的结果。

也是灰蛇所说，自己无需面对白陌，也可以让白陌选择低头的原因。

因为她能做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唯有一个。

继续沉睡，继续在梦中徘徊。

“不过，琪亚娜应该已经醒了吧？”

可得知这样的结果白陌并没有绝望，相反，她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证明琪亚娜恐怕已经通过自己这个出口，醒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琪亚娜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

可……还有希望。

人类，依然有着向凯文挥剑的可能。

“灰蛇。”

“嗯？”

“陪我看会雪吧。”

向前一步，白陌双手背后，面向天空。

“未来这段时间，也辛苦你陪着我一次次踏入这片飞雪了。”

“……”

“不胜荣幸。”身后的灰蛇宛若一个绅士般，又宛若一个管家，安静地陪在白陌身旁。

我想他会记住的，记住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