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

多云。

熊的湖畔又又又迎来酋长的试炼。

尚渡希望今天就是退休的日子。

他起的很早，熊起的很早，可老酋长还在歇息。

在尚渡的印象里，猫是喜欢睡觉的动物，熊也是。

越老的猫就越能睡，现在看来熊也一样。

那为什么人老了，睡的时间反而越短了呢？

尚渡在湖边静静思考这样的问题，没有忧愁的小小熊也在睡觉。

时间随着湖泊里的白云飘动和思绪的缓缓延展而静静流逝。

他为刚刚的一个问题做出答案。

尚渡觉得，越老的人，梦醒的时刻越多，所以睡得越少。

年轻时梦到最爱的人是却嗅青梅，老了梦到什么都是睁眼后的床前明月。

在本该休息的时间，去晨曦黑暗的夹缝揣测梦的含义，想着何时去梦里那人的坟前倒杯清酒，添些衣裳。

越贴近死亡，想得就越多，梦就越多，梦越多，想得越多。

日日往复，背负着生命之重，难有一夜安眠。

熊对死亡的看法，应该和人不同。

即使到死亡的界线，它们睡得反而更多，活得更久，为部族和自己争取到更多。

这不是说它们不在乎夜里出现的影子。

只是它们烦躁，难以入睡，也还是能强迫自己入眠。

能用肉体战胜思考，是一种人类不靠药物难以逾越的强大。

尚渡昨夜见证过老酋长的辗转反侧，可它知道不休息就没办法开启试炼，所以还是睡到现在。

“呼~~~”

“开始吧。”

他认可老酋长作为生灵的强大，在它没被搀扶缓缓站起，开口说话的时刻。

尚渡将手里的扁石子扔进湖里，打出一串漂亮的水飘，转身来到熊的圈子。

今天的参赛者不必多介绍，是反骨熊。

比其他熊都大的大大熊站在群熊里泯然众熊，但眼里那些闪光的东西依然还在。

在试炼开始前，留着白胡子的老酋长说：

“孩子，别有任何压力，即使你今天无法将我打败，明天的我依然还能站起。”

反骨熊道：

“今天我就能将你击败，夺得你的力量。”

它和大大熊一样，有着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远比它上次参加试炼的斗志要昂扬得多，在上次试炼里，它无法战胜的大大熊才是公认的酋长。

现在则不同，大大熊已然没有斗志，它接到了所有的期许，认为自己就是最强的熊。

老酋长缓缓颔首，挺起腰板诡异显得壮硕许多。

接着，它让黯淡的圆形印记挤出些许光，将眼前的挑战者照亮。

环形的结界再次展开，接触到地面。

属于反骨熊的力量之重立刻降临到它的身体。

地面又一次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仿佛在说再来两次试炼，我就裂出一条深坑给你们看。

反骨熊面对着老酋长，迈出一步。

这一步缓缓抬起又落下，显得很稳。

在这一步迈出后，它有些诧异。

尚渡挠了挠头，同样如此：【感觉好像很轻松？】

熊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反骨熊继续前行，一步接着一步。

在快要到老酋长面前时。

它喜出望外， 甚至还看了尚渡一眼，觉得这是龙的功劳。

龙呆呆竖起一根大拇指，想说这跟我有关系吗？

“酋长！接招！”

反骨熊忽然咆哮一声，竟然将两条胳膊全部举起，向着老酋长扑了过去。

虽然动作还是因力量之重而笨拙，但这架势要比大大熊的拳头看起来有威胁的多。

尚渡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加油啊！我就靠你来退休了！！！”

老酋长的眼底也透出一丝欣喜，沧桑的吼声都变得嘹亮：

“来得好！孩子！”

老酋长面对比它矮些的反骨熊，依然选择用那如铁锤般的重拳迎击。

这一拳，又是能抡出残影。

每当这只老熊出拳，尚渡都能在恍惚间看到拳头上有凝实的风。

它竭尽全力来迎接孩子的成长。

老酋长的拳头自上而下，结结实实轰在反骨熊的后脑。

如铁锤砸墙般的一声响！！！

“咚！”

【........你真的是将死之熊吗？】

尚渡只是看着都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只见反骨熊的脑袋直挺挺向下一沉，脖子都要被这一拳折断了。

但和大大熊不同，反骨熊竟是倒都没倒。

脚步虚浮两下，而后稳稳站住，晃了晃头。

“这也行？！快发起攻击！！！”尚渡大声喊道。

大大熊见这一幕也觉得不可思议，它没做到的，反骨熊竟然能做到。

恢复清醒的反骨熊，听到喊声，迷迷糊糊对着眼前的老酋长，挥动拳头。

这一拳的速度远超大大熊，至少不是在慢放，而且真的命中了老酋长胸膛，发出砰的声音。

“漂亮！！！”尚渡终于是看到点胜利的希望。

可直直站在反骨熊面前的老酋长，很快便把这希望扼杀：

“软弱无力。”

在反骨熊打完一拳后。

老酋长将双掌合十，化作更加沉重的铁锤，向面前的熊头猛砸过去。

“轰！！”

反骨熊才刚要反应，就又头昏脑涨地被砸进大地。

它躺在地面，老酋长说着“站起来！”，做的却是用敦厚的熊掌去践踏它的头。

“咚！！！”

“站起来！”

“咚！！！”

“站起来！”

【这该怎么站起来啊！】

在一声声呼唤里，反骨熊没救了。

没有意外的，在渐渐失去意识后，结界的光芒散开。

试炼失败。

尚渡摇了摇头。

【还是打不过。】

【虽然走的比大大熊轻松，但是依然没有战斗力。】

有进步，但不多。

这可不是在玩抓鬼的游戏，只要摸到你就算你输。

挑战者要做的是在结界里硬碰硬将老酋长击败。

尚渡已然想不到什么样的熊能做到顶着自己的力量，去击溃它。

“噗咚。”

忽地。

摇摇晃晃的老熊，倒在地上，试炼结束的一刻，它的毛发已然变成灰色，肚皮的印记已经微不可见。

尚渡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不是说明天的你还能站起来吗！这是在逞强吗！”

“酋长！！！”

众熊纷纷围拢上去。

尚渡也凑过去，尝试用花灵疗法注入些生机。

然而那些光芒进入老酋长的身体后，又透出。

这意味着老酋长的晕厥并非是受伤，而是生命的上限已然降低到极限。

好比恢复灵术就是水，生灵是瓶子。

如果瓶子里面的“空间”已被岁月磨到只剩指甲大小，水便无法注入。

【今天该不会真的要下岗了吧..........】

老酋长被熊团团围住，尚渡能看出它还有微弱的呼吸，还没有真正死亡。

他做不了什么，也没有悲伤，只能随便寻个树梢落座，想让这些熊和老酋长做最后的道别。

同时也是在等待下一步的行动。

没过多久。

昏迷的老酋长醒了，仅仅只留下一段话，便再次陷入沉睡：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

“就是最后的机会。”

它没有给大熊们道别的机会，留下它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接下来，它们将忘记悲伤，商讨该由谁出战最后的试炼，延续希望。

尚渡遥遥听到这个消息，又摘下一片叶子叼在嘴里，陷入思考。

他马上就要下岗了，但不是今天。

作为这些熊的教练，这最后一搏，该怎么办呢？

如果说还有机会，尚渡还是愿意动动脑子。

现在能够抓住的东西更多了。

现在的他，亲眼见过或参加过四次试炼。

第一次，是他亲自上场，动都没法动。

第二次，是大大熊上场，一拳被轰飞。

第三次，是大大熊上场，也是被轰飞。

第四次，是反骨熊上场，虽说也是被揍飞，但是它绝对超越了前面的挑战。

能够更轻松地移动，并且做到了发起攻击。

通过这些，能明显分析出这是一个进步的过程。

如果说非要用控制变量法来分析，不应该分析老酋长和大大熊，而是该分析这些数据才更好懂。

他们都承受着自己的力量，为什么有的轻松，有的却费力。

尚渡想着这样的问题。

从多云的天明来到星稀的月夜。

途中。

大熊们依然没有决定好谁来挑战，大大熊想来参考龙的意见，尚渡却给不出回答。

在要睡觉的时候。

他拿出地图在日历上又划掉一天。

烦心的他随便翻翻地图，找到霞诗依在他偏离的旅程里留下的一句话。

【带着我的份！】

【少年，向着山峰前进吧！】

【今天的我也会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吃饭！】

尚渡有些干涩的嘴角微微翘起。

此刻的他再次充满干劲，没有放弃。

“咯吱咯吱。”

小小熊又在远处抓蘑菇。

这声音吸引了尚渡的注意。

他偏头看去。

小小熊是一头活泼健康的熊，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且像大大熊一样有着渴望力量的勇敢和坚定。

尚渡觉得它若是再成长成长，说不定能赢酋长，这并非一种对它的期盼和赞赏，而是尚渡自己的直觉。

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小小熊和其他熊不一样。

仔细想想这也正是他和大大熊和反骨熊之间的进步的关联。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应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是战争让这群熊诞生不出一位酋长，若是小小熊参加试炼的话，一定可以。

尚渡最终替所有的熊做出决定，就让小小熊来参加试炼。

为这段旅途做出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