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北吹
作者:夜幕下的一头猪 | 分类:其他 | 字数:8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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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回
局领导回办公室挂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他又挂了个电话,问了几句话,电话那头说:“局长,老处长这几天没见过,好象不在家。”没多久,局领导答复说:“批准搜查,可以入室搜查。”
专案组的人打开房门一看,房间里有股淡淡的尸臭。大川进卧室一看:“老处长装戴得整整齐齐,仰面躺在床上。地上有把枪,一只手耷拉在床边。太阳穴上有个枪洞,人已经死去多时了。桌子上摊开一沓照片,与皮包里的照片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技术人员现场勘察完,法医勘验完尸体,把尸体同刘义的尸体同样运回了市局做进一步检验。
手机是个好东西,电脑更是个好东西。自打儿有了这两件宝贝,王凌跟沐生每天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看到对方写的文字。这成了王凌的保留节目,每天一个小时,不多也不少。沐生说:“我生命中的这一小时属于你,你生命中的这一小时也属于我。这是我俩的专属时间。”王凌在电脑上说:“一直想听你讲讲你跟戴维的故事,你都不肯细说。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该解封了吧。”沐生在电脑上说:“我写了本小说,叫我的海外生活,你看看写的咋样。看完,你就晓得我这些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我跟戴维发生了什么。我给你发过去了,你先看看。”
文档很长,传了很长时间才传完,下载到本地。打那儿起,王凌就开始阅读这本小说,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看完。他唏嘘、感叹不已:“没有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啊。”他给沐生打了个电话说:“小说写得故事不错,就是不够细腻、深刻、传神,对话太少,又太琐碎了些,也不够精到。咱俩都改写一版,比一比谁写的好。”沐生责怪地说:“你糊弄鬼呢,你是专业的,我这业余的,咋比。”王凌说:“能比,你更有真情实感。写好了,叫大舅找人在香港发表就成,他有路子。”
王凌说:“沐生,看了你写的小说,我有个疑问一直想当面问问你,人该咋活着才算合适。”沐生说:“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想过了,我觉得人应该活得要象个人。
人就是人,成不了神,也成不了仙,平凡而普通。有七情六欲,有不可告人、不可示人的种种私心杂念。有自个儿的生活,自个儿的隐私。在心底深处的阴暗角落里,封存着自个儿的怯懦、恐惧、悲痛、哀伤、绝望。
平凡而平淡的生活中,没那么多伟大、光明、正义,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只需要善良、勤快、俭省、克制,把自个儿的欲望控制在合法、合理、合适的水准。这条线就叫底线,也是一条红线,掉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伟光正的英雄,灭人欲、存天理的圣人,只存在于故事当中,现实生活中谁见过呢,就象没有人真正见过神仙一样。那只是人的理想、幻想、梦想,可望而不可及,只存在于人的梦里。现实生活中,一个普通人真要那么想、那么做,活成那样,只有一个结果,活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不是活成了疯子,就是活成了傻子,没有第三种可能。
吃黄连能吃出甜味来,尝酸醋能品出酱香来,吃糠咽菜能比吃大米白面、吃肉、喝酒还香,受苦、受难能甘之若饴。看见美女犯恶心,瞅着母猪赛天仙。越挨打越舒爽,打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就浑身爽到家,飘飘欲仙了。越抚摸越难受,浑身不自在,好象毛毛虫上了身。如果有人真能感觉得到这些,真是这么想的,不是谎话连篇骗自个儿的,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连自个儿都信了,那我就得好好想想自个儿是不是有病。如果我身边的一个普通人真能这么想,真的这么活着,让我切切实实感知到了,那我就服了、信了,不再怀疑什么。
如果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真都这么想,活成了这个样子,那我就认了,也会跟他们一样去那样活着,只会怪自个儿悟性差,意志力低到普通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步,需要好好提高。
可事实是,我在过去的生活中,没有见过、遇过、感受过这样的人,那究竟这样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就需要打个问号,就跟神仙精灵、妖魔鬼怪一样。
还是以身作则吧,谁说什么,就叫他带头去做什么。谁自个儿做到了,才有资格叫别人去做。自个儿都做不到,光说不练,哄鬼鬼都不信,那就是假把式,谁真信了,那才真有了鬼了。”王凌听了很是无语:“你还真敢想,真敢说。”沐生自信地说:“人活得真实、真诚一些,就能畅快、开心一些,何乐为不为。”
一年过后,两人各写了一版,王凌又把三版揉了揉,重新编排了一下,给大舅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小舅发过去。两人都说好,有品位、上档次了。大舅爽快地答应:“我先改一遍,再叫赵老师改一遍。要发就三地同发,上海、香港、纽约我都认识些搞出版的人,应该没问题。名字改一下,就叫游子吟。我准备把你外婆的《离人泪》、《人不寐》、《星星草》,一同重编、重印。这几年,这三本书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正好串成一个系列。”
没过一年,英文版、繁体版、简体版都印了出来,放进了星海图书馆的显要位置。乔兰戴上老花镜,用了大半年时间给强子念完,感慨地说:“要是香玉还活着就好了,如今新书出版了,旧人已逝了。”强子抽了口烟说:“代代都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咱这几个娃娃算是养成了。”乔兰心满意足地说:“也不看是谁的种种,谁养下的,出息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强子笑了:“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你呀,越老越护短了,都不能叫人说个不字。”乔兰瞪了他一眼说:“我的娃娃都好好皆,谁说他们的不是,我就不爱听,谁也不能说,你也不行。”强子说:“好,好,都听你的。你是王母娘娘吗,说的话,那是金口玉言。”乔兰说:“这还差不多。老头子,你说咱俩一天闲着没事干,不如再写本书吧。”
强子说:“打住,打住,就你我这两个老古董,老眼昏花的,不等写出来,就进棺材了。我倒觉得,你有甚想法,跟凌子说,叫他给你写,这还差不多。”乔兰惊奇地说:“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脑子。对,就这么定了,我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弄个框架出来。等娃娃们回来,我给大家伙儿好好讲讲咱那会儿发生的故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风往北吹。”
王凌觉得沐生都写了本小说,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他选了题目,先整理了一下史料跟过去的演讲稿,写了篇杂文,取名叫贵妃之死:“贵妃杨玉环与玄宗李隆基的爱情故事因白居易的《长恨歌》而流传甚广。其实,两人哪有什么爱情可言,不过是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男欢女爱、互相取悦罢了。
贵妃的马嵬坡饮恨自尽,不过是政治斗争倾轧的牺牲品。那个不眠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去细说真相,贵妃之死就成了悬疑侦探剧的好桥段。我个人认为,贵妃之死不过是父子为争夺皇位演出的又一出闹剧,唐朝李家有这个传统,不足为奇。
玄宗、肃宗之争在安史之乱发生前后,一刻都没消停过。肃宗李亨要夺权,父亲玄宗是最大的障碍。玄宗要维权,儿子李亨就是最大的死敌。那一年父亲四十多岁,儿子三十来岁,孙子十五岁,历史上都是皇帝。
安禄山兵临潼关,两军对决。贵妃之死前一天晚上,玄宗做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决定,弃城偷跑。原因只有一个,长安不安全,有性命之忧。危险来自哪里,他跟他的智囊团认为来自太子李亨。玄宗心生毒计,准备一石二鸟,带着一大家子人出走,以达到既牢牢掌控权力,又消弥危险的目的。他阴险地带上了太子李亨一家人,肃宗也不是善茬,暗暗冷笑,已经被他渗透成筛子的随行队伍过半数的人听他的话。他可不想到成都去,到了那儿,自己不成了进了狼窝的待宰羔羊,任人摆布。他指派听话的队伍停在马嵬驿不走了,要清算安史之乱的责任,其实就是一场兵变。杨国忠死了,杨玉环死了,杨家人都死了。直接弑父篡位,他没那胆子,也没人听话去干,去干也不一定能干成。风险大,收益小,傻子才干。于是父子二人在马嵬坡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一人向南,一人向北,从此开始正式翻脸对决。没几天,李亨称帝,天下响应,没玄宗什么事儿了。英明神武的玄宗成了糊脑怂、怂囊包、太上皇,走下神坛,成了垂垂老矣、孤家寡人的闲居老头。
其实,回放一下,长安危险,是不是也是李亨释放的假消息,意图逼走玄宗,好自个儿在长安监国自立的烟幕弹呢。玄宗上当了,打那儿起,棋差一着,就落入了肃宗的算计。你来我往,算计来、算计去,低参杨国忠死了,一代美人杨玉环香消玉殒,肃宗背后有高人啊。
肃宗的行动路线很明确,登基称帝。做了十九年的太子,太久了,也太危险了。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行动了。于是一环扣一环,一切从逼反安禄山开始了。搬倒杨玉环,成了这个棋局最重要的一环,贵妃之死其实早已注定,无解。
李家王朝的政治斗争,一直就是这么冷血、无情、残酷,他们一家人的血管里流淌着浓浓的鲜卑人血脉,无可开解。”
写完之后,他把那两个充满血腥与阴谋的夜晚用悬疑小说的方式写出来,改成了一个开局贵妃遇刺身亡,主人公高力士奉命调查事实真相的中篇古代悬疑、侦探小说。故事写成后,他寄给大舅,让他提提意见。信子看了,觉得不错,交给了工作室,安顿他们好好润色修改一下:“凌子有思想,可小说的套路还不纯熟,对话有些生硬,气氛营造的工夫还欠些,好好改改,写得更加诡谲、离奇些。”三个月后,小说改好,登在了香港的月刊上。信子寄给外甥,鼓励了一番,安顿他继续好好写下去:“历史小说大有可为,往后可以找国内的刊物再发表一下,扩大一下影响。”王凌跟大舅道了谢:“没有大舅,这事儿成不了。”大舅说:“没啥难度,往后好好写,有出息。”王凌激动了很久:“这可是发表的第一部小说。”激动的他跟爷爷、奶奶、婆姨、娃娃显摆了好久。
过年的时候,娃娃们都回来了。坐在炕上,王凌认真听外婆跟他讲那些过去的故事。故事很长,一天讲一段,花了三个晚上,乔兰才把故事大概讲清楚。她说:“凌子,这是婆的心愿。你替婆把这个心愿了了,叫如今的人们不要忘了过去有无数的人流血又流泪,可他们依然无怨无悔,为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默默地干生活、做事情,不求名、不求利,他们不应该被人们忘记。”信子说:“你好好写,不怕时间长,大舅支持你。”沐生说:“我举双手支持你。”老强子说:“大胆写,没有什么不能示人的,真实才最感动人心。那些隐秘的事儿,你婆不好意思跟你说,我私下里跟你拉。”
从动笔到结束,十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成书的那天,彩霞满天。王凌自个儿一个人站在桌子跟前,热泪盈眶:“不容易啊,终于收工了。后续的事儿还有很多,不要紧,大舅、小舅可不能闲着。他俩可是婆亲生的,就交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