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且
作者:九九野马 | 分类:现言 | 字数:8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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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为庄远说谎
顾且看到庄芸在门外,一声称呼还未出口,肖震已然猜到她想说什么。
“不用叫了,庄芸是被害人亲属,这次审讯需要避嫌,等我问完话她就进来换班。”
肖震属于刑侦支队,问的自然都是刑事犯罪方面的事,架好三脚架开机后,这场审讯正式开始。
肖震:“顾且,请问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是否清醒?”
顾且:“是,我很清醒。”
肖震:“好,那我问你,你与被害人庄远是什么关系?”
顾且不露痕迹地扫了门口一眼,应声作答:“最初是同事关系,后来得知他有很多钱,我利用……利用美色勾引他,想要得到他的钱。”
肖震神色平稳,只是眼中显出一抹厌恶,继续问道:“所以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还是单纯的财色交换?”
“都不是,”顾且深吸一口气,口是心非地说:“他没有被我勾引,是我用接近五爷的理由骗了他,夜色都知道我跟五爷关系不一般,他不会怀疑。”
肖震的脸色好了些:“既然被害人已经把名下的资产全都给了你,为什么还要开枪杀他?”
一针见血的问题,好在昨晚发愣时已然想好说辞。
她说:“因为我生气,知道他是警方卧底后我担心拿不到钱,所以一时气愤杀了他。”
这应该是肖震最希望听到的答案,只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而开始询问另外三人的死。
张峰、老爷子和大伟的死她没有说谎,直言是五爷用阿昭的性命相逼,可又说不出来五爷为什么这么做。
她不懂,肖震更不懂,以现有资料来看,五爷年近八旬寿命将近,完全可以亲手杀了他们,根本没必要为了脱罪转嫁旁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顾且和阿昭的口供如出一辙,说明当时的确是五爷逼迫她开枪。
肖震问:“这件事之前你有没有得罪五爷?或者说你们之间有没有矛盾?”
顾且摇摇头:“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有人告诉我他只剩一两个月的寿命,所以我待在山庄小院贴身照顾,没有惹怒过他,”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事发当天早上五爷最后说的那句话,“肖队长,那天早上五爷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善养的代价太大了,我不会让你重蹈曼丽的覆辙’,哦对了,曼丽是我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
肖震毕竟阅历多些,听完她的话稍事沉默,像是解开了谜团似的长叹一口气:“我明白了,他怕你像你妈妈一样为了爱情送命,所以要你亲手杀死顾昭的家人,这样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肖震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因为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外人知道曼丽和五爷的爱情,所有人都当他们是养父养女,三十岁的年龄差,男人的低调和女人的张扬南辕北辙,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之间有爱情。
在外界看来,曼丽为了乔未生离开夜色,他们两个才是真爱。
按照肖震的理解,精心养育多年的女儿死了,定然不愿外孙女重蹈覆辙,生命终点之际,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为外孙女断掉桃花,说得通。
这一句解谜似乎点醒了顾且,难道真如肖震所说,五爷是因为知道了阿昭和陶嘉的事,再加上本身对张峰和老爷子心存怨恨,所以才布置出那一幕吗?
仔细想想,并非不无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周延那一句“别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你好”便找到出处了。
或许五爷从头到尾都没想放过阿昭,说什么七选一,说什么为曼丽报仇,归根究底还是想为她出气,只不过最后被她自戕的行为改变结局而已。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是顾且此刻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话。
肖震又问了其它问题,比如张峰已经负案在逃半年,为什么出现在五爷的密室?比如老爷子内退后一直留在小县城,为什么突然跑来沪上?比如大伟的手脚是谁弄断的?
这些问题她无法回答,不过心里有点眉目——照顾五爷那几天,一拨又一拨的保镖来来走走,想必就是去找人。
肖震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也对顾且的配合很满意,走之前将门外的庄芸唤进来,让她跟身旁的女警换了班。
送走两人,庄芸收起了DV机和录音笔。
顾且觉得奇怪,那些东西就放在病房的柜子里,难道不怕她趁人不注意删掉吗?
事实上真的不怕,枪杀四条人命的犯罪嫌疑人已经算穷凶极恶,警方也不傻,两次审讯的录像录音早已通过网络上传到云端,不怕她翻供。
接下来的几天还算平静,庄芸和那位叫薛晓萍的女警轮流换班看守,刘远华来过两次,问的都是有关五爷贩D的事,单刀直入或者旁敲侧击都得不到什么线索,之后便不来了。
入院第十天,顾且的耳朵和身体达到出院标准,这也意味着彻底失去自由,转入看守所等待公诉审判。
出院这天是薛晓萍值班。
薛晓萍给她戴上手铐,态度已不像最初那般冷淡:“待会儿刑侦队派人带你去看守所,做好心理准备。”
“嗯,谢谢。”
两人话音刚落,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警官,你先给她解开手铐吧,还有一项验尿没做。”说完递上尿杯和一小包纸巾,故意催促病床上的人:“快去留样,化验室那边等着呢。”
厕所就在病房里,薛晓萍不疑有它,解开手铐放顾且去了。
门刚关上,小护士瞬间变了一张脸,朝着薛晓萍恳求道:“薛警官,今天这个验尿能不能别告诉别人啊?”
“为什么?”
“是这样的,你这个犯人不是跟D品有关吗,按流程来说入院就该先做尿检,然后再做血检。我今早整理病历的时候发现尿检单没了,这跟流程不符,所以……”
薛晓萍倒是警惕:“入院做和现在做结果会不一样吗?”
小护士赶忙陪着笑脸解释:“不会不会,她身体里没有违禁成分,做多少次都是一样的,而且还有更具说服力的血检,证明她肯定没碰过那东西。这个是医院的失误,如果追究下来肯定是我们护士担责,薛警官,求你帮帮忙。”
薛晓萍想了想,给犯罪嫌疑人定的是刑事犯罪,跟滇城贩D案没什么关系,而且她本身没有沾染,这个尿检的确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嗯,上头不问我就不说。”
小护士明显松了一口气,走到厕所门口喊道:“接好尿样之后拿纸巾擦干净啊,别把尿杯外面弄得哪儿都是,快点!”
顾且在里面嗯了一声,看着纸巾上的压纹印花思绪乱飞。
说是印花不如说印字,一包十张,其中九张都是普通花纹,唯有第一张上面压满了“童言无忌”四个字,很不合群。
正因如此,这张不合群的纸巾让她顿时想到神童,神童说过,必须有人说出“童言无忌”这四个字才能把钥匙拿出来,而那把神秘的钥匙可以救她。
这是……要她把钥匙交给小护士?
不对!神童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而且也知道那把钥匙在夜色房间的抽屉里,偷偷去拿太不现实,那他的意思是……交给警方?
交给警方倒是说得通,但还有一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那把钥匙可以打开哪一道锁。
思绪乱飞间传来敲门声,薛晓萍在门外询问:“还没好吗?”
“好了,马上出来。”她将纸巾丢入马桶冲走,整理好表情开了门。
小护士接过尿样迅速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没一会儿,肖震带着两个身穿警服的人来了,出院手续和病历资料都已办好,楼下的押送车也整装待命,声势不大,却也足够惹来很多注视。
从医院大门到停车场短短百十米,数不清的快门声此起彼伏,若不是被拍主角戴着手铐,这一幕倒更像是场偶像见面会。顾且苦涩笑笑,心想电影里演的真不靠谱,否则怎么没人给她的手铐裹件衣服呢。
沪上依旧是沪上,魔都赞誉,经济傲人,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扰它的运作、任何人都抹黑不了它的辉煌。
沪上啊,金贵地,寸土寸金,它是两极分化的展示板,穷人奔波劳碌辛苦苟活,富人一夜消遣花出一套房;也是经济腾飞的方向标,有人抓住机遇实现梦想,有人放弃自尊沙里淘金。
押送车不是普通的警用押运车,可能警方担心有人半路拦截,这是一辆没有喷字的运钞车。小小的透气口是看到外面的唯一途径,躬下腰向外看,一路高楼大厦,望不到顶端,一路人潮汹涌,亦看不清悲欢。
譬如此刻,丧失自由的顾且本该悲伤,可她心里无比平静,毫无波澜。
颠覆认知的经历太多了,是非黑白善恶对错已经不是衡量标准,这个世界只有立场不同,没有好坏之分。
比如,城隍村对张峰十几年的恨意是泄私愤;
比如,大大咧咧单纯耿直的秦莹莹害过很多人;
比如,自以为悲惨的人生到头来竟是一群人不按常理的保护;
又比如……最爱的男人跟别人发生关系,如今又成了指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