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薛大爷金陵来信 贾子安深思熟虑

待贾峥将第一封信打开，发现是薛蟠从江南送过来的，还是通过薛家内部的加急之信。

薛蟠于江南的武举府试正将开始，书信前段所书，可看之信心十足。

于其接下来所言里，乡试原本将今岁秋于金陵举行。

这中间，还有将近四个月时间，薛蟠原本的打算，在地方武举选拔考试结束后，返回神京待上一段时间，奈何薛家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妙……

“敢叫峥哥儿知道，自从家父走了之后，一直有人莫做针对薛家。

特别是两年前，家仆伤人事后，还为人专门将之闹到了神京。

而这一次，来者同样不善，不论年前的生成纲被劫，我薛家花费大力气才算摆平。

但从年后正月开始，朝廷政策之变下，我薛家皇商身份，已然岌岌可危。

走辽东，往北面做生意事，亦或是往两广商道，时常有针对薛家商队的劫道之案。

正如峥哥儿你曾说过的那样，虎落平阳被犬欺，以我薛家时下之隐患，正如此！”

“四月后，有两批货物，当往西北和辽东方向，且是需我薛家内部嫡系主动承担运输，目的正是为了取信卖家。

待这次府地武举考试结束，我打算亲往西北一趟。至于往北面的生意事，我妈大体会寻求荣府帮忙。

但我于此，还并不怎么放心。

峥哥儿今处于神京，还请帮忙照看一二，薛蟠感激不尽……”

大部分皇商，作为依附皇家，得用便利之商贾世家，无论平日借此作威作福。于国朝而言，子子孙孙传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吸血鬼。

从去岁昌元帝选择于勋贵出手警告后，贾峥就知道像薛家这样，早晚会成为皇帝刮骨疗伤的对象。

前番面向女真人的战事失利，让大顺的伤疤直接暴露。

只要是有目标和骨气的国朝天子，暴怒乃是必然事。

这将引起朝堂和地方的一系列变化，林如海入京，乃至这几日神京传闻应天府尹贾雨村有调归京师事……这些朝廷各重要职位调整，只是前菜。

向河南等大顺腹地，向广东等沿海商贸重地，派遣钦差大臣，各方兵事训练，地方贪腐查验，此即为昌元帝挥出的重要铡刀。

其间诸事，最终落到的方向，在贾峥看去，还是在于钱和兵事上。

现在连薛家这等皇商，都要自信想办法保留好商贸运输之路，薛家内部亦是竞争纷纷，而各做争夺话语权。

此便是向外溢出的一小部分显露之象罢了！

来到京师大半年，随着接触人和事务的增多，从细微处入手，贾峥再度发现自己是越发有些看不懂乾清宫里的天子，还有这满朝文武了。

作为一个于明亡之后，延续下来的汉人王朝。

内部有乡绅集体的权势，与皇权之斗争，亦有腐败和变革。

看似王朝陈旧的一面外，同样不乏内心开拓和改良之人。

包括大顺第四任皇帝，而今的昌元帝，在太上皇的政策下，先期没有太大改变，但在借助内忧外患后，已经开始大胆行动，意图将大顺内部的很多病痛给消除。

朝臣之内，林如海，老忠王，还有那在红楼里前后呼应的贾雨村……这些人，同样都是精明之人，他们中有忠于皇室者，同样有不局限于书本，不局限八股文，而做创新学习之属。

这样看去，大顺朝还是一个相对开明，又不断尝试革新的王朝。

可是，正因为有高于百姓的乡绅利益群体在，又以各地之情形各异，意味着即便昌元帝愿意，一些臣子愿意，这些国朝的基本矛盾，就会一直存在。

而这样所观，常人之见，只要能推动着向前一小步，不行后退……终究会是一个充满曙光的时代。

多少年前，在了解到大顺情况后，贾峥本以为这是一个闭关锁国，自上而下，充满腐朽的王朝，但面对之一切，而今于他看去，差别难免。

如果昌元帝能实现他的野心，说不定大顺朝还能延续百年。

然而，贾峥很清楚，皇权等得势借机固化下，想要再有进步，即很困难。

待有一天内，便是外患去除，想要推动内部革新，自是需要给乾清宫和朝廷一些压力，而变革后的明教，就是贾峥自己亲手种下的那颗种子。

烛火下，贾峥打算给薛蟠回信，可关乎薛家事，他觉得不怎么好插手。

他是宁府之主，而非荣府，可是同薛家算不上真正的亲戚之流。

拿在荣府的薛家母女而言，依照荣府力量，外有王家的关系，将其中一些棘手事，很容易摆平，这里面自然包括薛蟠准备亲往西北……

但在贾峥看去，薛蟠打算亲带薛家商队走一趟，名义上是联络薛家以前建立的卖家，而实际目的，许不纯之。

他在年初，道言武举之后的从军中有言，若是将来有机会，愿往西北边疆而去，在西北战场上，好生建功立业！

可以说，薛大爷比琏二爷，宁府贾蓉，更具有热血。

贾峥之回信，且是应了声，言之会探寻一二。

之后，他翻开的书信里，有冯紫英，李圣恩……甚至还有回到了江南老家的贾蓉！

遥想去岁，贾蓉在神京，除了面对父亲贾珍，可是作威作福，今次即是缩着尾巴，被打发回了江南，但从言语看，于他这个叔父，那是敬重的不少。

贾峥将贾蓉所书看完后，摇了摇头。

宁府这一脉也真是扶不起了，敬太爷除了年关回来一日，现在整天都待在玄真观里。贾蓉则是回了江南，可依然难掩享福之意。

剩下一个惜春，年初他有想过问询这位名义上的妹妹，看否有意归府来助。现今会试结束，接下来备考殿试这几日，倒可以让尤氏去问问。

而于宁府内，说到尤氏，这位贾珍之续弦，其姐妹三人，一直没起什么幺蛾子，甚至尤氏组织女眷，于晴雯等协助，将府中事，安排的很是得体。

既然如此，尤氏通过考验，或可托付一些……

贾峥沉吟里，将贾蓉书信放下，打了个哈欠，但随之凝神，又一一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