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出事了。”

燕京城，某宫廷寝阁内。

有人匆匆走近后，伏在一个老者耳边。

低语几句后。

老人霍然睁开双眼。

死死盯着那人：

“你说什么？”

那人苦涩说道：“通神他，他被人杀了。”

老者猛然起身。

他须发怒张，勃然大怒：

“谁，谁敢杀通神？”

“他不是在沪城么，怎么会出事？”

“还有，不是跟陈家那小子打过招呼么？”

“他究竟是怎么照看的？”

使者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噤若寒蝉。

老人虎虎生威，气势如虹，一字一句的厉声道：

“让陈家小子立刻回燕京，内阁立刻启动审查程序，务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侍者连忙称是。

“另外，将杨家招的那个孙女婿也喊回来。”

老人冷冷说道：“先前你不是报道说，此子跟通神有些矛盾么？有没有可能是他杀的？”

那侍者脸皮一抖，心中一个咯噔。

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何况他哪知道究竟是谁杀的钱通神，他又没在现场。

正在不知所措之际，老人冷不丁问道：

“说话。”

这侍者竟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

“大人。”

“倘若是陈大人与杨家那位孙女婿派人杀的，那他们必然心虚，不敢赴京；反之，他们身上的嫌疑，就可以排除。”

“你说的有道理。”老人脸上怒容渐渐消退，沉默片刻后，喃喃自语。

他混浊的双眼看向窗外，面无表情的说道：

“让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内阁五位大人以及枢密院左右使，即刻过来见我。”

侍者心中一颤，连忙称是：“是。”

.........

沪城。

华城悦园100号。

萧御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事情败露了？”

他身侧聚集了水柏影、姚嘉宁以及萧丹三位女子。

水柏影小心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萧御将手中的谕令传给她看：

“你们自己看吧。”

水柏影仔仔细细的通读一遍后，又相继传给了姚嘉宁。

最后萧丹也瞧上了一眼。

水柏影稍作沉吟后：“大人，谕令上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很明显，内阁已经怀疑大人了。”

萧丹迟疑少许后，也坚决说道：“大人万万不可自投罗网啊。”

萧御陷入沉思。

他看向姚嘉宁：“嘉宁怎么看？”

姚嘉宁通读完谕令后，沉默少许后，轻声说道：

“大人，我倒认为，您该即刻进京。”

她看向萧御，大有深意的说道：

“而且该与府衙陈大人、周大人他们同行。”

水柏影俏脸一沉：“这不是让大人去送死么？”

萧丹也坚决摇头：“大人还是要慎重考虑。”

萧御则看向姚嘉宁：“说说你的理由。”

姚嘉宁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

“大人，去就代表您还心中无愧；不去，就表明大人您心虚有鬼。”

萧御笑了。

他袖袍一甩，负手而立。

“那就去看看吧。”

水柏影神色紧张，上前一步：

“大人。”

“倘若，倘若。”

她这句话没说话出来，但萧御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目光平静，轻轻说道：

“山穷水尽时，鱼死网破也。”

几人心神一震。

水柏影忍不住哽咽道：“大人。”

姚嘉宁也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向萧御。

萧丹沉默少许后，轻声道：

“大人何不将我交出去？”

萧御转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人是我杀的，与你何干？”

他袖袍一甩：“收拾一下，准备进京吧。”

.......

三日后。

一辆无牌车缓缓使入一座大院。

萧御、陈祯、柳神通以及周天京等人，首次见到了那个老人。

几人俯身拜下：“见过大人。”

老人缓缓转身。

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他们。

沉默不语。

屋内气氛沉凝，落针可闻。

陈祯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柳神通双腿都在打颤。

唯有周天京与萧御脸色还算正常。

不知过去了多久。

老人缓缓开口了：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天京与陈祯快速对视一眼后，还是陈祯上前一小步。

他硬着头皮，涩声开口，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老人再转头看向周天京：“事情果真是这样的么？”

周天京神色凝重，点头道：“回大人，陈大人并未说错。”

老人默然。

沉默少许后，他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果真是意外？”

陈祯连忙说道：“是一起突发事件。”

他嘴角苦涩：“我们不是小孩子，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我们还是清楚明白的。”

老人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退下吧。”

陈祯擦了擦额上冷汗：“是。”

老人再看向柳神通，目光冰冷，缓缓说道：

“人是在你的辖境内出事了，你引咎辞职吧。”

柳神通仿佛如释重负。

他竟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他如蒙大赦的颤声道：“叩谢大人法外开恩。”

“滚吧。”柳神通连滚带爬的滚了。

最后，场中只剩下萧御与周天京两个人了。

老人直视周天京，死死说道：“你确定不是陈祯没有？”

周天京沉默后，轻声道：“他与神通并不生死仇怨。”

老人嗯了一声。

“你下去吧。”

周天京俯身一拜。

他正要转身。

“另外，你也不要回沪城了，去凉州吧。”

凉州属于偏远穷苦之地，这几乎相当于贬谪了。

而这一去，恐怕日后将再也回不来了。

周天京嘴角苦涩：“是。”

说完便萧索离去，步履蹒跚。

最后。

只剩下萧御一人了。

老人没说话。

萧御也没开口。

气氛彻底凝滞。

良久，老人幽幽一叹：

“你为何不能饶他一命？”

萧御缓缓抬头。

直视这位老人。

只见对方面目沧桑，满头银丝。

眼神中似有疲惫与倦怠。

但眼底最深处，还有一丝愤怒与震惊。

他仿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人，竟敢杀他的‘表弟’。

萧御微微皱眉：“大人为何认为是我杀的？”

老人当即暴喝大喊：“不是你这个狼崽子，还能是谁？”

萧御摇头道：“当时我正在陈大人办公室。”

“何况我和陈大人，与钱大人没有生死仇怨。”

来之前，谢道韫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都没说。

只是告诫一点：咬死不承认。

老人沉默了。

他死死盯着萧御。

久久不曾说话。

半晌。

老人挥了挥手：

“你出去吧。”

萧御躬身拜下：“是。”

临走之前，老人漠然说道：

“若让我查出来是谁，必会将他绳之以法。”

萧御不卑不亢：“卑职定会竭力助帝国抓住凶手。”

老人面无表情。

最终。

在萧御彻底离去后。

一道幕僚打扮的中年从后堂走出。

老人仿佛瞬间被抽掉了精气神。

他眼神都衰颓了，喃喃自语：

“你看出什么了？”

幕僚沉默少许后，轻声道：

“陈祯与周天京怕是无辜的。”

随即他便不再说话了。

老人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传谕，巡疆司司主萧御与国安司柳神通犯谋逆罪，下狱。”

幕僚欲言又止。

老人冷冷瞥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幕僚无奈说道：“无罪而诛，恐令上下不安。”

老人沉默良久后。

他闭上双眼。

吐出四个字：

“褫夺其职。”

幕僚俯身一拜：

“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