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把外汇券都给他了？”周怀钰问。

“嗯，”陆瑶点头：“还有其他一些工业券，留在咱们这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他，等回去海市他也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会计以前没少关照我，”周怀钰道：“我从老家分出来的时候他就给我送过粮食，前几年小锦半夜发烧他也帮过我……虽然那些粮食和钱后来都还了，但人情没法还，瑶儿现在你帮我做这些我很感激。”

“也不光是为了你，”陆瑶叹气：“我就是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要说村里和许树清关系好的，除了知青点的刘学志外就属周怀钰了。

只不过前几年因为周怀钰的身份问题，他们的关系并不被外人所知，但周怀钰知道当初许树清和赵春华结婚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不是坏人，”周怀钰低声说：“但又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陆瑶挑眉：“这世界上哪来什么纯粹的好人，大家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考虑罢了，这没什么不对的。”

“那你呢？”周怀钰拉起陆瑶的手：“要是以后你也有这样的一天，你会和许会计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陆瑶笑着看他反问道：“那你当初有威胁和欺骗我和你在一起吗？”

周怀钰难得沉默了。

他想起当初自己找到陆瑶时说的那番话，其实细想起来陆瑶不难从其中察觉出漏洞，就比如说他弟弟那么小一个，怎么可能守着一笔钱独自生活长大，他当时想要利用的，也无非就是陆瑶的同情心。

后来，陆瑶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你跟他不一样。”

陆瑶反握住他的手：“你那点手段算不上什么阴谋，顶多就是点小阳谋罢了，我要是不乐意，你当初跪下求我都没用，我不想答应还是不会答应的！”

周怀钰心里一震：“所以你最开始就喜欢我。”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的语气，说明他心中十分笃定。

“别自恋了，”陆瑶摸摸他的脸：“还不是看你脸长得好！”

周怀钰忽然就笑了：“我也这么想的。”

陆瑶伸手扯了扯他：“脸皮可真厚。”可她就是稀罕。

周怀钰彻底放下心结，他再也不用担心陆瑶会离开他了，哪怕陆瑶去上学，他也有办法跟着过去，只要她不撵他，他就能缠一辈子。

许树清走的那天，是周怀钰骑车送他的。

就连村长都没想到周怀钰会这么做，他还以为是因为他以前照顾过周怀钰，所以周怀钰这是为了报恩，这也难怪，周怀钰根本不知道他们家的那些事儿。

赵春华跟着她爹一起来送人，看着自行车走远还不忘了喊：“我说的衣服你可千万别忘了！”

许树清难得没有吱声，他静静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那些身影逐渐远去。

周怀钰直接把人送到了车站，临上车前他把身上的背包递给许树清：“留着路上吃，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呢！”

许树清笑了：“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还要多谢你和陆知青。”

周怀钰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样。”

“我听陆瑶说现在上面的政策已经非常宽松了，你家里那边……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许树清微微勾唇：“我爸写信也这么说的，他跟我妈现在已经重新恢复工作了，要不然我这次政审也不会这么容易通过。”

“我知道其实你们心里对我肯定是有看法的，可在我看来人这一生就是在面临无数个选择，人要在合适的时间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当然结果也只有自己来承受。”

“我这么说并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希望……你们别瞧不起我。”

周怀钰摇头：“不会，自己的选择自己觉得对就行，不需要旁人评论。”

许树清笑了：“你比我小，没想到却能看的这么通透。”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刚要开口就听前面喊检票了，许树清只能和周怀钰摆摆手：“等我安顿好了就给你们写信！”

周怀钰看着他检票进去，这才蹬上自行车转身离开。

他要先去黑市那边转转，有几天没过来了，也不知道手底下那些人做的怎么样，另外还要看看新来的货里有没有适合瑶儿的，带回去她肯定高兴。

————

双抢结束后，大队长难得有了空闲，但又面临着新的问题，那就是谁来接许树清的班。

“这肯定要从咱们村里人找，”村长开口：“知青还不知道能干到哪天呢，换来换去的太折腾，最好找个稳定的……”

“那就只能从咱们本地人里选，”大队长说道：“不过会计这是个精细活儿，以前许会计干的不错，得找个文化程度高点的才行，不然我怕新人干不了。”

“我看没那么复杂，不就是扒拉算盘珠子么，”村长满不在意：“识字，会打算盘也就够了。”

大队长并不赞同村长的看法，但他并没有直接出声反对：“那就还是老办法，考试，谁合格了谁就上！”

因为知道许树清要去上学了，会计这个位置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盯着了。

这段时间无论是村长家还是大队长家里，陆陆续续都去过不少人，有的是探听消息的，有的则想走走后门给自家孩子谋得这个位置。

这天一个女人来了村长家，一进门就开始和潘四凤攀关系。

“她婶子，咱们可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小时候咱俩家闺女还一块儿上山挖过野菜呢！”女人乐呵呵的和潘四凤套近乎：“要说就凭咱这关系，旁的事儿我也不能来麻烦你，这不我听说你家女婿那个位置空出来了么，正好我有个侄子，人长得好不说，这脑瓜子也灵光，以前在家就愿意摆弄算盘珠子这些玩意，你看看帮个忙，要不那会计就给你侄儿得了！”

说着还把带来的东西朝潘四凤那边推了推，潘四凤端着架子假笑道：“这事儿哪是我能说了算的，得大队部开会决定呢……”

“哎呦，谁不知道你在家那是说一不二，你说啥就是啥，老赵还能不听你的？”女人可劲儿的给潘四凤戴高帽：“她婶子你放心，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们家还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