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恩倒是从小继承了沈小北和段西川的一个特长，那就是喜欢画画。

大学时，她念的是美术系。

可毕业后，她放弃了能留校任助教的大好机会，非要去川贵山区当支教美术老师。

一当就是三年。

沈小北虽然有些心疼她在山区支教生活条件辛苦，但还是挺支持她，也挺欣赏这个女儿的。

不过，当了三年支教后，悦恩又去当了个流浪画家。

说要趁年轻，游历完祖国的大好河山，也画尽祖国的大好河山。

所以，她常常居无定所。

这个月可能在西湖边，下个月可能在沙漠上，再下个月可能在某个雪山之巅。

幸好，21世纪，互联网与手机已普及。

只要她去的地方有网络，家人大部分时候还是能联系得到她。

不然，沈小北是真担心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独自在外，会很不安全。

她也庆幸她有一点先见之明，让甜恩和悦恩小时候都学了好几年武术。

虽然长大后，两人没有再去武术馆上课了。

但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武术底子在，一般没有武功的人并不是她们的对手。

而且，她也一直让悦恩随身携带了防狼工具来自卫。

不过，终究是女孩子，作为父母，她还是希望她不要过这种居无定所，一个人到处游历的漂泊生活。

有次，她担忧地问悦恩：“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啊？”

悦恩则反问她：“妈，您年轻的时候，不也经常一个人全国各地的到处去出差吗？您现在不是也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就不能趁年轻也过过四处游历的生活啊？”

沈小北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从这后，她便不再追问悦恩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了。

也罢，反正她已经为两个女儿积累下了她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她们这辈子已经不需要为碎银几两这事而奔波劳碌。

那就让她们都为自己的理想而活着吧！

谁让她们会投胎，做了她这个富一代的女儿呢，哈哈！

只是，像她们这么个恣意的活法，估计她们的子女，以后可能又要成为不得不努力拼搏的一代了。

不过，一代有一代的命运。

沈小北也知，这已经不是她能操心那么远的事了。

段东林退休几年后，段西川也退了休。

沈小北和他两地分居了十几年，后来他虽然调到了京市，但一个月也只会回家住几晚，而她又经常要到处出差。

两人实际上并没有很多时间相处。

如今，段西川退了休，完全赋闲在家。

沈小北也基本上完全放权，把各项事业分别交给了杨嘉嘉，和精心培养多年的一堆高管们去管理。

两人才终于算是能朝朝暮暮了。

对于一个军人和一个女企业家来说，过去几十年的婚姻里，两人最缺的体验便是寻常的烟火。

所以，都退居二线后，两人每天最温馨的事，便是一起慢慢散步去菜市场买菜。

段西川还在沈小北的调教下，学会了面不红心不跳地和菜贩子讨价还价。

变得相当接地气。

买完菜回来，两人一起洗菜，摘菜，切菜，炒菜，煲汤，做饭。

把煮饭这件寻常而琐碎的事，变成了人生的一项乐趣，和夫妻间的一种情调。

沈小北也在段西川的影响下，每晚必看新闻联播。

然后，两人总喜欢边看边讨论新闻里的内容，大到国际各国之间的博弈，小到市井民生的一些消息。

总是讨论得津津有味。

当然，有时意见相左时，也会讨论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像是一对博学多才，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在热火朝天地搞辩论赛似的。

然后，在沈小北的影响下，段西川晚上也会不时追追肥皂剧。

沈小北看剧时特别忘我。

有时跟着电视剧情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有时则哭得眼泪哗啦的，还以为哪个负心汉伤了她的心呢。

段西川比较理性，知道那些肥皂剧情都是假的。

不过，为了配合沈小北，他只好也时常跟着傻笑一下。

但哭，他这个硬汉可哭不出来。

所以沈小北哭时，他便负责拿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让她依偎在他怀里。

让追肥皂剧的庸常时光，也成了他们之间温馨浪漫的日常。

退休前，沈小北跑了全国各地很多地方，段西川也飞过很多地方。

所以退休后，两人对旅游这件事，都出奇一致的兴趣不是很大。

都觉得旅游是一件很疲惫的事。

比起到处去旅游，老来他们是真的更享受窝在出门便是熟人的一亩三分地里，过着寻常琐碎的烟火日子。

偶尔离京，一般要么是回老家看望父母亲人，要么是到别的城市去会会老友们。

诗与远方对他们来说，真的已经不再是让他们内心会向往的事物。

他们的向往，在切切实实的一屋四季，一日三餐，一蔬一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里。

不过，两人虽然如胶似漆，恩爱与日俱增。

且已经头发花白，一大把年纪了。

但偶尔，还是会发生一些打翻醋坛子的小插曲。

比如，秦雅培曾暗恋段西川多年，虽然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她终于嫁给了青山杂志社的一名男记者。

两人是在工作中日久生情，如今早已儿女成双，伉俪情深了。

但是，每次与他们夫妻相聚，见段西川和秦雅培谈笑风生的样子。

而秦雅培看段西川的眼神，也依然像是闪着星光似的。

聚会结束回家后，沈小北总是会认真地盯着段西川的眼睛问他。

“你当年在指挥学院时，其实是不是也对雅培有好感？只是因为你和我先好上了而已，所以不得不舍弃她？”

段西川每次都指天发誓：“老婆子，没有！我这辈子真的只对你一个女人有好感！”

但下次，沈小北依然会变相地追问他相似的问题。

哎，这甜蜜而让人头疼的迟来的醋意，段西川又不敢敷衍，所以不得不每次都对她认真地表一次态。

所谓半斤八两，来而不往非礼也。

又比如，马德亮曾暗恋过沈小北也有好几年。

虽然他和柯小莉结婚后，夫妻感情甚笃，但这俩，心是真大。

因儿子取名叫马柯北，中间一个字取自柯小莉的姓，后面的北字代表他们是在北方定的情。

二胎生的女儿，最后一个字他们便决定随儿子，也叫北。

而中间一个字，则决定取柯小莉名字中间的小字。

所以他们的女儿，全名叫马小北。

跟沈小北的名字一样。

段西川每每和马德亮一家人聚会时，听着马德亮亲切地喊沈小北和他女儿都叫小北。

和她们说话时，眉眼都含着一样的温润的笑意。

而且，马德亮是个数学科学家，一身学者的气质，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比他逊色的，一脸青涩的生产队记分员了。

如此优秀的男人曾经爱慕过自己的老婆，而且，说不定一直还爱慕着她。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几次在他们家聚会结束后，他都语带酸酸地试探着问沈小北。

“老婆子，我看你京市那几个老朋友中，你最喜欢的就是和马德亮与柯小莉他们聚会了吧？”

“是啊，我下乡时，跟慧芳姐和小莉的关系最好。慧芳姐在老家，只有小莉在京市，我当然最喜欢跟她聚会了。”

“是吗，我咋就觉得，你好像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臭老头子，你瞎说什么啊？又想我掐你不是？”

“哎呀，老婆子，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你怎么又掐我的老腰啊，上次被你掐的还没好全呢！”

“你老婆子我不是君子，是小女子！臭老头子，看你往哪儿躲，你这辈子也别想跑出我老婆子的五指山！”

“啊，老婆子，别再掐我了，疼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