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部的人打招呼？是谁？”江小流问道。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还是在跟自己不熟的情况下。实话实说，整个化肥厂领导层，江小流能说得上熟的只有杨爱国一个人，他相信不会是杨爱国要做这个，他一个厂长，没必要做这种掉身份的事情。

“是厂部的蔡干事，蔡干事是姚副厂长的人。”吕文军压低声音道。

姚副厂长？江小流对姚副厂长不太有印象，只记得是五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这个事情是姚副厂长的要求还是蔡干事自己的意思呢？

江小流沉吟片刻：“可以给他，不过要按市价走，可以不要票。”这时候肉票不够用，一斤肉票卖几毛钱很容易，所以江小流这样做已经给留了很大的空间了。

“还有，有机会看一下，到底是姚副厂长的要求还是蔡干事自己的意思，把账记清楚。”

厂子大了，领导也多，各有各的心思，这种事情很难避免，但是要弄清楚好处是给了谁，最重要的是要记清楚账目，不能在金钱上出问题。

吕文军点头答应下来，又说了一些今天收菜收肉的小事就回了宿舍，时间也不早了，宿舍里的人都要准备休息了，只有黄大发和刘光明还没回来。

江小流也没在意，洗漱之后就睡觉了，这一天也够折腾的，明天就要正式开工了，估计也是忙乱的一天。

今天晚上的黄大发太郁闷了，丢脸丢大了。他和刘光明也没去哪里，两人就在水房后面抽烟，黄大发是一支接一支，一边抽一边叹气，刘光明偶尔抽一支，坐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大发今天在后厨趁着江小流不在，自恃中午做的菜被领导看重就对着肖大厨的做菜手法大放厥词，对肖大厨的工作安排指手画脚，最后还扯到了江小流，终于被忍无可忍的肖大厨打脸，感觉有些社死，特别是在蔡晓丽面前。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结束，黄大发赶紧收拾收拾就拉着刘光明走了。

“老刘，你说我咋就这么背呢，我的菜被高副书记夸了，说明我的菜做的好，对吧？”黄大发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光明。

刘光明有些无奈，这黄大发也做大厨好多年了，能不知道领导的夸赞有时候可能只是随口一说，领导自己过了都可能不会记住，他怎么还当真了呢。但是他还不能这样直说，要不然黄大发还不一定怎么反应呢。

“对，高副书记对你的菜是认可的。”

“对吧，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我的菜做的好，特别是肉菜，那我就应该在后厨有更大的话语权，肉末茄子一直都是不泡水的，对不对？”

刘光明扶额，想了想觉得还是直说的好：“老黄，我想过了，我们以前做的肉末茄子确实有一点点苦味，虽然用肉香遮住了，但是苦味还是存在的。肖大厨说的有道理，今天的茄子你也吃了，味道是好一些。”

黄大发听完牙关紧咬，青筋凸起，面色涨红。

“老黄，这个咱错了就是错了，做菜这东西最做不得假，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至于江小流江师傅，据我观察，他是真有本事的，能被县领导派去招待省领导的厨师，肯定是有一套的。”

刘光明苦口婆心的劝着，他其实也不想管，但是没办法，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几十年的交情了。

黄大发不忿道：“哼，一个毛孩子，就会取巧而已，能有什么真本事。”

“老黄，话不能这么说，上次的凉拌黄瓜，虽然他取巧了，但确实是味道好，咱们不能看他年龄小就觉得他好欺负，他做的几件事可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做的。”

黄大发皱眉，他只是做事有些莽撞，却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四下看看没人，低声道：“咱们可是商量过要争取食堂的控制权的，要不然来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干什么。”

“咱们是商量好了，不过也不能太急了，咱们毕竟算是外来户，先把后厨的关系处好吧。至于说控制权的事情，我已经在操作了，你以后行事谨慎些，剩下的听我安排。”刘光明叮嘱道。

黄大发看他一会，点头同意下来，想到今天的事情，长叹一声：“想我黄大发一代大厨，竟然阴沟里翻了船，一个肉末茄子就让我颜面尽失了。”

刘光明笑笑，不在意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一道菜而已，过几天大伙也就忘记了。而且你那么多拿手菜，以后慢慢让他们知道呗。”

“唉，也只能这样了，来，再抽一根...”

“行，最后一根了啊，明天是你当值，你可得早起的。”刘光明见他想开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黄大发这人脑子不是那么好用，但是很多时候还是有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个早饭嘛，很简单。”

早饭确实比较简单，蒸馒头，烙饼，小米稀饭和玉米碴子粥，拌两样咸菜，黄大发带着两个帮厨林子和蔡晓丽就能做完。

现在做的都是重体力活，各部门领导都已经给职工们做了思想工作，让大伙早饭也要多吃一些，馒头和烙饼是不限量供应的，每人还有半个咸鸭蛋。

食堂早上剩下的馒头和烙饼，中午可以继续吃，主食都是当值大厨的小团队负责，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浪费，所以从早上起来一直到中午，林子就是在蒸馒头烙饼，连晚上的都够了...

食堂建的没有很大，容纳不了三四百人同时吃饭，很多人都是打了饭拿回宿舍吃，厂部也是特意安排了卫生巡检员，务必保证每个职工吃完饭的饭盒都要洗刷干净，现在住宿条件比较简陋，剩饭剩菜太多，很容易招来老鼠、蟑螂、苍蝇这些，一旦传染就不是小事情。

职工的身体健康是一方面，耽误了化肥厂的建设进度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