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雪
作者:今时一 | 分类:古言 | 字数:5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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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面具人
云生练了一夜功夫心法,但依旧睡意毫无,于是,清早便独自出门。
她揣着安顺给的钱袋子,往北街去,她要走遍大街,看遍这里的药铺,其实,她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府里总管安顺执意要跟着出门,她便将安来扔给了安顺,所以安顺这一日要看好这么个小东西,哪里还分得出精力来伺候人。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楼阁林立,店铺旺门,各样小摊纷呈,香气在人声里缭绕,一派祥和。
兜兜转转一大圈,云生才从同济药铺出来,她在人堆里晃悠,慢行慢看,显得无所事事。
一张面罩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云生蓦地愣住,满脸惊愕,无穷无尽的恐惧在那一瞬将她兜头盖住,裹住了呼吸。
就是这愣神的功夫,身后一只大掌将她手腕禁锢住,她拼力挣脱,却不得,被迫跟着那人穿过人群。
行人来来去去,她也穿梭其中,她瞧一眼拉她的人,小厮装扮,平平无奇。
她再去瞧那张面具时,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却还得一派平和。
“你是谁?”她冷声问。
那人看她不再挣脱,于是索性松了手,与她对视,沉声道,“我是鲁记药铺的伙计祁三,云姑娘来了扶风城,主子让我跟云姑娘问候一声。”
主子,这两个字刺得耳疼。
鲁记药铺,果然!
祁三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们药铺每月都有珍奇药材入铺,介时给云姑娘留着。当然,云姑娘也可随时入铺子挑选,报我祁三的名字,给云姑娘大优惠。”
她明白了,这就是来接头取信息的人。
她低声道,“知晓了!”
祁三顿时露出笑脸,朗声道:“今日铺子里得了一件稀罕物,是一株水母雪兔子,听说云姑娘正在寻此物,这便取给您。”
云生跟着祁三去了鲁记药铺。
安来啃鸡腿啃得满嘴是油,安顺看看时辰,已是正午,太阳正当空,气温温暖,索性给安来洗毛。
时辰悄无声息地流逝,一晃又到傍晚,晚风微凉,余晖温柔。
安顺抱着无精打采的安来,在檐下候着。
一个迟迟不回,另一个也迟迟未归。
他心里懊恼,早知就该跟着姑娘出门的,若是主子知道了,又是一通说。
云生提着一包药材,慢慢晃荡,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她脑子一时短路,想不出所以然。
天色晚了,她不想回府去,负罪感深压,她不知要怎么面对那个人。
不是她要出卖他,是祁三问的,都是带着答案在问,她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什么,那将万劫不复。
一番交涉,她已是精疲力尽,但她又不想立时回府,她心里纷扰杂乱。
晃到夕阳余晖散尽,想着那个人此时也该回府,她若不早一步回去,会在府门口遇个正着的。
安来先发现云生归来的身影,她还未冒头,安来便跳脱出安顺的手,直奔向她。
云生一转道,就望见安来“咻”地窜过来,她忙将它捞起来抱着。
她跟安顺打了招呼,携安来匆匆入府,也不用安顺伺候,自个儿回了后院。
安顺望着她急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赫连长泽忙了一日,回府时,夜色正往下拢盖,他匆匆打马归来。
檐下只有安顺一个人候着,跟很久以前一样。忙了一日的疲乏,顺势席卷上头,他触触怀里的纸包,直觉精疲力尽。
他翻身下马,跟往常一样,安顺服侍他,说:“主子,热水和晚膳都已备好!”
他侧眸,张口欲问一句,到底是将话吞了下去,抿紧了唇。
洗漱过后,他于主位上坐下,瞧着各色菜肴,饥饿感犹在,但他胃口似有若无。
他喝着热腾腾的药膳,不经意地扫过左下方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
安顺眼尖,低声解释道:“姑娘今日清早出府,傍晚方归,许是累了。”
赫连长泽剜了他一眼,安顺低头,只做不知,有什么法呢,自己不多嘴说个明白透彻,主子闷心里,只会不畅快。
他算是瞧明白了,这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
赫连长泽慢慢用饭,心里琢磨,傍晚方归,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出门的?
他一边咀嚼,挤出几个字,“何时出的门?”
安顺闻言一顿,转瞬又如实回禀,“清早,姑娘清早就出府去了,不让奴婢跟着,还把安来留下给奴婢照管。”
清早出府,傍晚方归,这整一日都在外面,她在干什么?见了什么人还是做了什么事?什么事需要耽搁一整日?
也不在门前候着他,也不跟他一起用晚膳,不对,出事了!
赫连长泽匆匆用了饭,打发走安顺,自个儿朝后院去。
楼阁层次错落,长廊幽深,他此时一个人走时,才觉得这路弯转了好几道,前些日子他都不曾发现。
他一进后院,便瞧见那珠西府海棠,于夜色里静立,婷亭如玉,廊檐下昏暗的光投影在上面,晕出更昏暗的颜色。
朦朦胧胧一树,似有几点暗红。
是了,这树西府海棠,花期将近!
窗阁里有光,看着就有温度。
他于廊檐下立足,轻轻扣响房门,温声一句,“是我!”
云生想见他,又心虚,脉搏怦怦乱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瞒他,她向他承诺过的。
她用手按压住心口,尽量使声音无异,温声道:“这就开门!”
门无声打开,视线一刹那间相触碰,她又速速挪开,矮身行礼,轻唤一声“王爷”。
她侧身,让出空隙,供人进门。
赫连长泽抬脚迈进去,于茶案前落座,一直盯着她。
云生也在一旁落座,开始煮茶,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张,他瞧得出来,从她开门那刻起,他就察觉出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纸包,推给她,温声道:“回来时,路过八方斋,带了份枣栗糕,你尝尝!”
云生煮茶的手一顿,瞧着手边的纸包,心思乱绕,她低声谢过他。
她将茶汤递过去,赫连长泽接了,催促道:“快尝尝,兴许还是热的!”
云生这才打开油纸包,尝了口糕点,果然还带着余热,香甜又细腻,是她喜欢的味道。
瞧见她眼角有了丝笑意,赫连长泽便慢慢品茶,他说:“南方的厨子,明日进府,以后你想吃什么,吩咐他们就是......”
她满腹心事,暂时顾不上吃食,直接出言截了话头,“王爷,我今日遇到了戴面具的人......”
云生在心里憋了一日,她实在不想再憋下去,反正都要告诉他,迟早都要说,又逃不过,还不如早说,早死早超生!
话一出口,赫连长泽的茶杯搁置归案,他讶然,眼里都是惊忧,急问,“他们有没有动你?说什么呢?”
云生摇头,“没有,那面具人一晃就不见了,我都没看清楚。”
他微微松口气,又重新握住茶盏,摩挲着茶盏边缘。
也不等他问,云生便将白天的事,前前后后全盘托出。
赫连长泽静静地听,等她事无巨细说了个透彻,才接口,“那边接应你的叫祁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他说叫祁三,是北城怀德大道鲁记药铺的伙计,王爷派人打听一下吧!”
赫连长泽摇头,“没用的,他们早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是轻易能探听到的。况且,一打听,就穿帮了,于你不利。”
他微顿了一下,喃喃自语,“依你说,祁三并不是你们里面的面具人?”
“是,祁三不是面具人!祁三抓我手腕的时候,我趁挣扎之际,查探过,祁三没练过武,只是蛮力过人。”
赫连长泽视线投在她手腕处,她微微一缩,他问,“他弄伤了你?”
云生将手缩回衣袖里,呐呐道,“没有......”
没有伤,只是被捏红了而已。
“自己记得抹药!”他沉声道。
她缩在袖里的手一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安来挨着赫连长泽睡着了,呼呼大梦。
祁三不是面具人,那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是另有其人还是只是自表身份?
心思揉转百回,夜色无声流淌。
“......王爷,祁三今日问了凤侍卫的事......”
赫连长泽摩挲茶盏的手一顿,眼色瞬时凌厉,“他如何问的?”
“他问凤侍卫如今在何处,做些什么”,她稍顿,犹豫道,“王爷,我总觉得他是知道凤侍卫受伤这件事的,他在试探我......”
赫连长泽面容严肃起来,“怎么讲?”
云生扣紧拳头,冷静开口,“直觉,我没有证据,就是他问话时候的眼神和动作,直觉告诉我,他本是知道的,他是揣着答案在问我。”
“那你是如何回他的?”
她垂头,低声道:“我如实说了,告诉他凤侍卫受了伤......对不起,王爷!”
赫连长泽扣紧茶盏,冷静道:“你没错!若真是在试探你,你若不说实话,就暴露了,那样太危险!”
“但我没有说凤侍卫具体的情况,还有横颜大人的事,祁三夜问了,我说从回扶风城就没见到人,不知情况。”
“还有关于军营,我说我从未去过,一概不知......”
赫连长泽心有愤怒,却不是对她的,看她急急辩白,模样焦急,他不得不稍稍露出些温和来,他冷声说:“别怕,你做的对!”
“云生,你再细细将今日之事说与我听,不要漏过任何一点细微之处!”
看他郑重模样,云生心里更紧,点头称好,将今日之事再次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