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水刀速度很慢，慢的肉眼可见，在两者交接的一刹那，光盾猛地停滞一下，瞬间爆发剧烈颤抖，五色光环竟然有些错位，似乎要崩开一般。

但下一刻，光盾猛然后退，而水刀则静止不动，光盾戛然停滞，再度平移向前，与水刀相撞，盾裂，再退，再向前，裂纹由一变二，三退，三进，裂痕由二变四。

进退忽然加快，越来越快，最后快到前后落点已经连成一体，仿佛一面三尺厚的盾。

而与此同时，这三尺厚盾也在一层层崩碎，万千五色碎片如同万花筒破碎，光影绚烂，美不胜收。

那一线水刀，坚定而凝练，一层层压迫，破碎光盾，但慢慢的，它也细微的颤动起来。

那前后反复平移的光盾产生出惊人的高频，虽然破碎了一层又一层，但却以这震颤在撼动水刀。而那五色环错位旋转，也开始将水刀变得有些扭曲。

终于，光盾轰然炸碎，无数碎片如万千蝴蝶零落，而那水刀也同时闪耀一溜水花随即消散。

“你输了。”姜斩目光淡然，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子道。

黎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最后悬浮的一颗水滴，慢慢点点头：“我输了。”

“让路，今日之事，老夫不予计较。”

黎落轻笑着，吹落那一滴水，挪动脚步，侧身让行。

“刀王请。”

姜斩深深看她一眼，大步而过。

阿狸看着姜斩远去，眉头皱起，刚才的一战，她并未看明白。但显然，黎落未能完全抵挡水刀。

可她也发觉，黎落身上没有涌现魔气，那五色光环也似乎只是单纯的真元凝聚。

“姜斩，真的很可怕。”

黎落微笑着点头：“千年姜家，第一武道天才，传说单就武道天赋而言，尚在太宰之上。真是，很有趣呢。”

阿狸不关心姜斩有多强，她只是很不解：“为什么要帮江凡？”

黎落淡淡道：“帮他吗？不，倒是很感谢他，让我有机会对决姜斩这样的强者，就说了嘛，跟着他，很有趣。”

“可你到底是帮了他！”阿狸咬牙道。

黎落看看她：“我个人，和他有仇？”

阿狸一怔，继而紧锁眉头：“没有。”

“他和天魔殿开战？”

阿狸咬咬牙：“也没有。”

“哦，那就算我帮他，有什么问题？”

“但是迟早……”

“迟早，就是还没有，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走啦，走啦，荆轲还等着呢。”

说着转身一摆手，潇洒离去。

而这时候，已经御风离开十里的姜斩忽然身形微微一晃，停住了脚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下一刻，他右手缓缓伸出大袖，胼起的两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枚依旧在剧烈颤抖的五色碎片，姜斩眉头皱起，二指用力，瞬息间，碎片化为光影消散。

“可怕的年轻人……你，到底是谁？”

——

姜斩耽误在路上，江凡却在他见到魔主之时，便已经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一日的朝堂百官齐聚，气氛肃穆，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做出动静，似乎都在屏息凝神，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今天两件大事，第一，太子将要册封五国盟主。第二，太子将要打破自太宗以来的局面，重新册封镇国隐相。

这两件事都异常了不得，更异常敏感。

首先是这五国盟主，不知情的文武已经不知道明里暗里吵吵过多少次了。九成九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谁能理解天下又不是三百诸侯，更不是十八王，仅仅五个大国，还要选个盟主出来？那还要皇庭做什么？

而涉及到自身，更是无法接受，好端端的，头顶上多出一座大山，士可忍孰不可忍呐。

然后，就是那镇国隐相了。

自太宗起名义上虽然没说，但实质上早就否定了其存在，自那时起，每个人都以为大周不会再出现一个限制皇权、凌驾百官之姜宰辅。但偏偏太子翻出千年旧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要重新选取镇国隐相，同样无法理解，自然更难以接受头顶多出第二座大山。

可无论下面怎么吵嚷，太子都无动于衷，甚至公开说明，此事经五国会盟，由暗朝监察，合理合律，乃既定事实，无需争辩。

但文武百官怎么可能忍，连日来一直吵嚷不休，口水飞溅，太子显得烦不胜烦，干脆称病体反复，重新修养去了。

百官也没辙，只能坐等今日，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再说。

压抑的气氛持续到太子姬宗熠出现，太监王公公高呼开朝，才略微松动了些。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太子几乎没有任何废话，开头就一个字：“宣！”

于是那位王公公当场取出一份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人皇，诏曰：吾大周奉天而立，迄今九百八十五载，自太祖、太宗起，人皇之位传十八世，励精图治，曾河海升平，百姓安乐，四夷臣服。

然，自三百诸侯起烽烟，历七十二路诸侯之反、十八王之乱，至今，天下纷争不休，四海难靖，亿万子民苦不堪言。时至今日，诸侯五分，本为求五方安宁，奈何依旧战乱不止，吾等身为大周子孙心忧如焚，唯求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然，自北蛮南下，皇庭历十载征战，国库耗尽，兵将无存，困顿难堪。

朕昼夜辗转，忧思难寐，为保祖宗江山社稷，朕意效仿先皇，图诸侯之盟，择大贤之君衔领，国事共议，以辅佐皇庭，消弥纷争。

今有东晋之地，礼从教化，百姓富庶，视为诸国楷模。其大君司马棘者，年富力强，品行高尚，上尊皇庭，下思苍生，经五君推选暗朝监察，钦定盟主，领上柱国。当奉皇命而调和于诸侯，领强兵以镇国本——”

圣旨宣罢，紫微宫鸦雀无声。

百官低头，垂目而顾左右，竟无一人即刻响应。

江凡心中暗叹，百官还是理解不了，更不情愿啊。这也就是提前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儿，而太子必然也已经做好了诸多要员的工作，让他们三缄其口，否则若突然宣诏，可想而知此刻紫微宫必定炸翻了天。